向家爸媽見到江震出現,起先是錯愕,但跟他經過一番長談後,反倒改了主意,決定勸合不勸離,無條件的接納他,也讓他住進來。
靜芸當晚就決定落跑。
誰知道,她才拖著粉紅色行李箱,慢吞吞的走出房門,就陡然撞上一堵高牆。
痛!
她搗著鼻子,踉蹌退了幾步,疼得都快哭出來了。
一雙堅實的臂膀扶住她,讓她走回床邊坐下。
直到那陣疼痛過去,靜芸才仰起頭來,咬著粉女敕的唇,瞪著眼前的男人。
「你為什麼站在我房門口?」
「因為,我剛好也要住這間。」他放下行李,用最平常的口吻說道,一面打開行李,開始拿出日常用品。
要不是肚子太重,靜芸絕對會當場跳起來。
「什麼?不行不行,你不能住這間房間。」她雙手亂搖,卯起來拒絕。
「為什麼不能?」他問。
「因為——因為——因為我住在這里——」
「就因為你住在這里,我才要跟著住進來。」他放好衣物後,競轉過身,去翻她的粉紅色行李箱。「我們是夫妻,理所當然要住在一起。」
「我要跟你離婚了!」她捏緊拳頭,其實好想揮出粉拳,打得他遠遠的,再也不能踫她的行李。
「我不答應。」他重復,而後強調。「永遠都不會答應。」
江震逕自翻找她粉紅色的行李箱,然後拿出那個新娘女圭女圭,擱在書桌上。他看著它,黑眸垂斂,眉宇間有說不出的表情,仿佛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緊張的心情,終於在瞬間松懈。
然後,他從自己行李箱里,再拿出那個新郎女圭女圭,把他們擺在一塊兒,再度成雙成對。
瞧見江震特地把新郎女圭女圭帶來,靜芸心中一緊,胸口沒來由的悸動著。只是,看他這麼隨意地擺弄她做的女圭女圭,她又覺得不悅。
她賭氣的沖上前,搶下新娘女圭女圭,把它挪到離新郎女圭女圭最遠的地方,擱到床頭櫃上。
江震仍舊看著她,半晌之後,他拿起新郎女圭女圭,一並放到床頭櫃上,還故意讓它們偎靠在一起,一副難分難舍的樣子。
哼,他就是要跟她作對嗎?
她拿起新娘女圭女圭,又轉而放到書櫃上。
江震依樣照做,拎著新郎女圭女圭,也放到書櫃上。
一切在無聲中進行,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持續拿著女圭女圭,在房內不斷轉移「陣地」。
就這樣,不論她把新娘女圭女圭放到哪里,他也會拎著新郎女圭女圭,挪過來擺在一起。最後,靜芸終於氣得把女圭女圭扔在床上,憤怒的開口了。
「我不要讓它們擺在一起!」那對女圭女圭,代表著他與她,當她拿走新娘女圭女圭時,就已經有了離開他的決心。
江震拿起床上的新娘女圭女圭,大手輕拍,拍去女圭女圭上的灰塵,調整好它頭上的婚紗。
「他們是在一起的。」他看著她,把新娘與新郎放回書桌上。
那對女圭女圭,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那麼幸福、那麼快樂……
靜芸一咬牙,狠下心,轉過頭去,不肯再看。「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它們以前在一起,現在在一起,以後也會在一起。」
「沒有以後了!」她說得斬釘截鐵。
江震的回答,雖然輕柔,卻也無比堅定。
「會的。」他看著她,堅定的重復。「會有的。」
從此,江震就像塊甩不開的牛皮糖,不論她走到哪里,他都亦步亦趨的跟著。
他的話依舊不多,但是對待她的態度,卻比以往溫柔許多。看見她提著東西,他立刻接手;看見她熱著冒汗,他就翻出手帕,先用冰涼的礦泉水浸濕,才敷在她額上……
這類的舉止,數都數不完,他的態度,就像是在守護著,屬於他的、最珍貴的寶物。
某天下午,向家的大門響起敲門聲。
「靜芸靜芸,你開開門啊!我們幫你送東西來了。」
坐在客廳的靜芸,詫異的起身,一打開門,就看見四、五個年輕男人,肩上扛著嬰兒床、嬰兒椅、螃蟹車,還有好幾箱衣物,健壯的身軀上滿是汗水,個個曬黑了臉,卻還咧著嘴,沖著她直笑。
「靜芸妹妹,這是你姊寄來的。她寫錯地址,貨運行把家具送到欣欣娘家就走了。」帶頭的那個男人,笑容滿面的說。「我們怕你急著要用,就自告奮勇,幫你搬過來了。」
靜芸一听,連忙開門,請他們進來。
「真抱歉,讓你們在大太陽下,走了這麼久。」外頭艷陽高照,換做是她,肯定走沒一會兒,就要中暑昏倒了。「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端點冷飲請你們喝。」說完,她踩著拖鞋,就往廚房走去。
「唉啊,才這麼一點路,不用客氣啦!」另一個年輕人揚聲說道,希望在廚房里的靜芸,能听見他的聲音。
另一個人卻說得更大聲。
「靜芸妹妹,你別听他吹牛,剛剛在路上,這家伙還直喊累呢!」
「喂,你拆我的台啊?」
「誰要你想犯規先偷跑,要一個人搶先得到靜芸的好感!大夥兒老早說好,要公平競爭的。」
打從靜芸住進小鎮,這票年輕男人們,就被她清純的模樣、柔弱的風姿給迷住了。雖然,她還挺著大肚子,但鎮上的未婚男人們听到她準備離婚的消息,就個個蠢蠢欲動,爭著要照料她的下半生。
男人們在客廳里,互相爭執著,今天這趟苦力,功勞該記在誰的頭上。只是,他們的爭論氣氛,漸漸由熱烈轉為靜默。最後,每一個人都不敢再開口了。
他們同時感覺到,身後不遠處,有人正望著他們。只是被那人望著,他們就覺得背部一陣發涼,像是有一把刀,慢慢的、慢慢的劃過脊椎。
客廳里變得安靜無聲,靜芸卻在這個時候,端著消暑的愛玉凍,巧笑倩兮的走出廚房。
「謝謝你們的幫忙。」她遞出一份份淋了蜂蜜的愛玉凍,還附贈恬柔的微笑。「辛苦你們了,請吃吃愛玉凍,休息一下再走。我做了很多,你們不要客氣,盡量吃喔!」
男人們捧過冰涼的碗,個個笑得合不攏嘴,立刻湊到嘴邊,捧場的大口吃了起來,還爭相贊美著,說她手藝真好。
愛玉凍?
站在牆角的江震,卻是眉角一抽。
那是他偏愛的甜點,她竟然做給別的男人吃?
幽暗的黑眸里,綻出怒意,還有濃烈的嫉妒。他瞪著那些男人,看著他們一碗接一碗,吃著冰涼可口的愛玉凍,他臉色鐵青,眉頭擰得更緊了。
明明是大熱天,吃著愛玉凍的男人們,卻感覺背後那股寒意,愈來愈強烈了。
「喂喂……」其中一個,是標準的布袋戲迷,湊到同伴耳邊,小聲嘀咕著。「怎麼回事?背後好像有股殺氣耶!」
另一個小心的回頭,匆匆看了一眼,就火速轉頭。「啊,糟糕!」他嘖嘖有聲,頭搖蚌不停。
「怎麼了?那個人是誰?」
「靜芸的丈夫。」
「啊?她不是說要離婚了?」
「是說了要離,但是還沒有離啊!」那人小心翼翼的說道,聲音壓得低低的。
眾人吃著愛玉凍,還不忘乘機偷瞄身後。一瞧見江震的臉色,他們心中立刻有了底。
看來,靜芸至今仍是名花有主。而那個「主」,似乎也不願意讓出這朵「花」。事實上,江震看著他們的眼神,像是想剝了他們的皮!
經過慎重考慮後,年輕男人們下了決定,認為小命最重要。
「呃,靜芸,我們還有事——」
「是啊是啊,靜芸妹妹,我們還有事。」那人壓低聲音,問身旁的同伴。「還有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