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由遠而近,速度奇快,只在眨眼之間,就已經逼到身後極近的地方。她滿臉疑惑,回頭看去——
下一瞬間,清亮的杏眼,因為錯愕而瞪得圓圓的。
只見一大票人馬,也不知是從哪里冒了出來,個個都是夜行裝束,正以雷霆萬鈞的氣勢,筆直的朝她沖過來,轉眼間已經來到客棧前。她嚇得全身僵硬,根本無法反應,更別提是閃開了。
原本她敲了半天,仍然緊閉不開的雕花木門,听到這轟隆聲響,竟砰砰砰的在瞬間敞開。
帶頭的美麗女子身手俐落,逕自飛躍入門,黑錦披風揚起勁風,不但揚起地上的雪花,還掃著呆站在門旁的包滿意。
勁風襲來,嬌弱的她禁受不住,只覺得頭昏眼花,一時失去平衡,整個人就往石階下摔。
紅唇半張,連驚呼都來不及吐出來,一道黑影就迎面而來,搶在她摔趴在雪地上的前一瞬,攔腰抱住她。
那人勁勢未停,迅如蒼鷹,抱著她閃身進了客棧。她又驚又怕,本能的抱住對萬,大眼怯怯的往下一瞄——
哇哇哇,怎麼回事,她的腳居然騰空了!
「放我下去!我——唔、唔唔唔唔唔唔……」一只大掌探來,準確的覆住她的嘴,不讓她再有機會求救。
「唔、唔……」滿意花容失色,慌張的仰起小臉,驚惶的眼兒,跟一雙烏黑冰冷的眸子恰巧對上。
那是一個高大威猛、劍眉挺鼻的男人。
他一身的黑衣,黑發以皮繩纏綁,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那張臉剛硬黝黑,就像是石雕似的,沒有任何表情。黑不見底的眸子,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掃了一眼,仍舊搗著她的口鼻,另一手攬在她腰上,輕巧無聲的落在二樓欄桿後。
驚慌與恐懼,在她心里咕嚕嚕的亂冒,她清楚的感覺到,這男人的長臂,如鋼鐵般摟著她的腰,將她牢牢箝在懷中。
「唔、唔唔唔唔唔……」
搗得結結實實的指掌間,泄漏出小動物求救般的申吟,她用盡全身力氣,不斷的掙扎著,卻壓根兒扳不動他的手。
笨在她腰間的大手,讓她動彈不得,而搗住她口鼻的掌,不但讓她無法求救,更有效的截斷她的呼吸。
她努力張著小嘴,呵呵急喘,卻吸不進半口氣,暖濕的芳息,全被攏握在他的厚掌里——
不、不行,她、她她她她她要沒氣了!
紅霧在眼前亂飄,粉臉脹得通紅,她像只離水的魚兒,在那男人懷里亂扭亂動,女敕女敕的小手又扒又抓,在他的臉上抓了好幾把。
那雙黝暗的眸子,不耐的瞄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她無法喘息,小臉一陣青、一陣白,幾乎就要被悶死。
他面無表情,將手稍微往下移,只掩住她的嘴,不再搗著她的鼻,大發慈悲的讓她呼吸。
寬厚的掌剛移開,冷冽的空氣立刻就涌人鼻腔,悶得頭昏眼花的滿意,貪婪的急著喘息,汲取新鮮空氣,賁起的少女豐盈,隔著暖厚的錦襖,也隨著她的喘息而劇烈起伏著。
隨著每次喘息,眼前的紅霧慢慢散去,她如釋重負,雙腿陣陣發軟,幾乎就要站不住,不自覺往後靠去,貼進那堵磚牆似的健碩胸膛……
只是,才剛軟倒下去沒多久,她立刻察覺不對,連忙又站直身子。
啊,不對不對,她還是未出嫁的閨女呢!怎麼可以靠在一個男人的懷里?!
她挺直了肩膀,努力想拉開距離,但是對方卻堅決不肯松手,反倒把她箝得更緊。不論她站得再直,兩個人還是緊貼在一起,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人身上傳來的熱力、徐緩的鼻息,以及穩定規律的心跳……
粉女敕的臉兒,再度變得紅通通的。只是,這次不是因為窒息,而是因為心頭莫名涌起的羞意。
從小到大,她從不曾和哪個男人靠得這麼近,各種禮教規條,在她腦子里像走馬燈似的轉啊轉。
她咬著唇瓣,考慮了一會兒,決定提醒對方,男女授受不親,他起碼得放松些,讓彼此保持距離。畢竟,他們這麼緊貼在一塊兒,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只是,小腦袋才剛仰起,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陰凜黑眸就掃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比北風、比刀劍都還要凌厲,她怕得雙肩一縮,像是看見猛獸般的小動物,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正當她全身僵硬,跟那男人緊貼在一塊兒時,樓下也忙成一團。
只見大廳里燈火通明,穿著夜行裝束的人們,扛著幾個木箱入內,掀開地板的暗門,迅速把木箱堆進地窖里,接著就掩上暗門,把桌子移回原位,再把板凳倒把好。
領頭的那個嬌麗女子,已經飛身上了二樓的特等席,站在雕花圍欄旁,扯上的黑錦披風,一面脆聲下令,像個女山寨頭子般指揮若定,所有人在她的命令下,如棋子般迅速移動。
「掃地!倒雪!」
指示一下,第一小隊抓了掃把,從一樓窗口飛身而出,掃平雪上的足跡。
第二小隊緊接著開窗,捧著裝滿雪的竹簍,一股腦兒的往門外撒。眨眼之間,外頭的雪地平整無痕,再也看不見任何痕跡。
「行了,回來!」
嬌脆的嗓音又響起,所有人退回客棧,無聲的翻上高梁。
「關門!熄燈!」
瞬間,一、二樓的門窗,同時無聲的合起,門窗內還有人拿著抹布,仔細擦去所有殘雪及濕氣,徹底湮滅證據。
眼花撩亂的滿意,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廳里的燈火就在瞬間全熄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靜到她能夠听見屋外寒風吹過樹梢的窸窣聲。
要不是身後這鐵鑄似的男人,還緊緊熨燙著她的背,覆在她縴腰和嘴上的大手,更是強而有力,真實得讓人無法懷疑,她肯定就會以為,自個兒是翻牆時撞昏了頭,正在作一場荒誕的怪夢。
黑暗之中,迷蒙大眼不斷眨著。
她不斷思索著,樓下那些人是誰?那美艷的姑娘是誰,她身後的男人又是誰?
還有那些箱子里裝的是什麼?他們三更半夜里行動,全做夜行裝束,又抬著箱子飛奔進屋,還試圖湮滅形跡,難不成這些人都是——
強盜?!
這兩個字閃過腦海,她的眼兒無聲瞪大。
啊,糟糕了,外頭大雪白茫茫的,她是不是走錯了路、找錯了客棧,不小心闖進強盜窩里了?!
疑慮像海浪,一波波的涌來,她心跳飛快,不安的動了一動,縴腰上的大手,警告的微微收緊,那力道雖然沒有弄疼她,卻也讓她立刻靜下來,不敢再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轟隆蹄響,密集的蹄響由遠而近,漸漸的逼近,最後終于在門外止息。
接著,雕花木門上頭,陡然傳來教人心驚的拍門聲。
大廳之中,亮起一盞油燈,一個店小二模樣的男人,提了燈就要去開門,一塊抹布卻從樓上飛來,不偏不倚的打在那人臉上。
只見那個嬌艷的女子,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正惡狠狠的瞪著店小二。她身上外裳已月兌,只剩一件黑緞金繡的肚兜,的珍珠緞裙下,露出一雙裹著雪白綢褲的縴細美腿。
縱然春光迷人,但是周圍的男人們,不論是躲在梁上,或是縮在柱子後的,全都轉開視線,沒人敢多瞧一眼。
滿意抬眼偷覷,發現就連身後那個男人,也移開了視線,嚴酷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
拍門的聲音,一聲大過一聲,急得有如催魂令,力道之大,震得那厚重的門板隱隱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