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對啊,瞧你哭得眼都腫了,再哭下去,連臉都要腫啦!」丙兒摟著妹妹的肩,安慰的輕拍。
她卻止不住淚,仍是淚如泉涌,抽抽噎噎的搖頭。
「嗚嗚……你們不曉得啦……」
「曉得啥啊?」甲兒不解回問。
「我——我——」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了半天還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倒是說清楚啊!」乙兒追問著,突然听見,門外傳來一聲嬌喝。
「慢著,給我站住!」
四個姊妹同時一愣,丙兒好奇的開了門,朝外頭探看,其余的姊妹們也擠到了門邊,想瞧瞧外頭是發生什麼事。
只見偌大的園子里,一個魁梧大漢手提大刀,正氣勢洶洶的朝這間點心廚室走來。
啊,是雷貫天!
甲乙丙丁見狀,全都驚得倒抽一口氣。
丁兒的反應卻和姊姊們不同,其余三個一見雷貫天,嚇得集體倒退三步,全貼到牆壁上去了。唯獨她不退反進,一瞧見那張熟悉的臉,就急著要飛撲進他懷里,一雙腿兒老早奔了出去。
只是,她才跑了兩、三步,就听右方傳來龍姑娘的叱喝。
「通通給我站住,不準動!」
那嬌貴傲然的口吻,讓丫鬟出身的丁兒,當真習慣性的停步,定在原處不敢再上一則。
雷貫天見狀,火氣又冒了起來。
「過來!」
小腦袋轉了回來,無限期待的望著他,不禁又朝前踏了—步。
右方卻又傳來龍無雙的嬌喝。
「丁兒,別過去!」她急著要留下點心廚子,神色有些惱了。「他要你過去,你就真過去啊?你忘了嗎,他可是要納妾了啊!」
那兩個字,像是銳利的釘子,重重敲進她心口。小臉上驚喜交集的期望消失,取而代之是哀怨,她眼眶一紅,嘴兒一扁,淚又落了一串下來。
「哭什麼!」見她眼紅紅、淚漣漣的,雷貫天心下一緊,又怒又氣,伸出手命令道︰「過來!」
龍無雙還有話說。
「看,他又凶你了!這種男人有什麼好,別怕他,姑娘我給你靠,你盡避——」她話才說到一半,旁里一道氣勁彈來,點了她的穴,頓時教她沒了聲息,也無法動彈,一只手就這樣伸在半空,櫻桃小嘴也只能這樣半張著。
可惡,哪一個王八蛋這麼大膽,竟然敢點她的穴?!
一支眼熟的扇柄,慢條斯理的從旁邊探來,壓回她伸在半空的手。
「龍兒,人家夫妻吵架,你瞎攪什麼?來,乖,把嘴閉上,別吃著了蒼蠅。」嚴耀玉輕言淺笑,用扇柄點了下她的下巴,就讓她閉上了嘴。
龍無雙氣得七竅生煙,卻因穴道被制住,壓根兒吭不得氣,只能眼睜睜看著雷貫天朝丁兒走去。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見他火冒三丈的步步進逼,丁兒嚇得連連後退,結結巴巴的問。
「做什麼?」他半眯著眼,怒氣沖沖的開口。「當然是帶你回家!」
她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被逼到了門邊。瞧他愈走愈近,她心里發急,小腦袋搖得像博浪鼓。
「我……我不回去——」
「什麼?」他一瞪眼,停下腳步,握緊了大刀。
「我……我我……」她咬著下唇,看著他那張鐵青的臉,腦海里閃過那美麗有錢的姑娘,心底抽緊發疼,想也下想的就月兌口而出。「我要休夫!」
此話一出,可是語驚四座,所有人倒抽口氣,都驚駭的瞪著她。
「你說什麼?」雷貫天驚天一吼,登時驚得鳥飛蟲走,三顆貼在牆壁上的小肉包,更是嚇得匍匐趴倒,一個跟一個的爬開,躲到安全地帶去了。
丁兒也被吼得心驚肉跳,本能的轉頭,去看那個一路上拍胸口保證,願意替她主持公道,休掉丈夫的龍無雙,卻見龍無雙動也不動,像尊石像似的杵在那兒。
雖說靠山沒了,但是她心里的怨痛還在,她眼眶含淚,覷著眼前凶惡的男人,把心一橫,仍是握緊了拳頭,把話重說了一次︰
「我要休夫。」
這女人這次竟然連結巴都不結巴了!
「你再說一遍!」雷貫天氣紅了臉,臂上青筋爆起,氣勁一發,腳下石階登時碎裂。
「我……我要……」丁兒嚇得不知所措,下一瞬間,她突然就哭了出來,眼淚嘩啦啦泉涌而出。「嗚嗚,你又對人家吼!你壞、你壞!就是會吼我——」
「我吼你?你敢說要休夫,我就不能吼你?」雷貫天將大刀往地上一插,憤怒的伸出手,把那張粉女敕的臉兒像揉面團似的揉搓,氣怒的咆哮著。「想休了我?你作夢!」
丁兒一時也惱了,忘了害怕,哭著氣喊道——
「那還不是因為你要納妾!你要去納妾,那就去啊,我成全你啊!」
「我有說過我要納妾嗎?」
他氣得繼續捏她的臉。
「怎麼沒有?我明明就听到了,那個富商在客棧里,說要把女兒給你當妾!」
「你有听到我答應嗎?」他抵著她怒吼。
被捏開的小臉,驀地一呆。
呃——這個——那個——好像——的確是沒听到他答應的樣子——
在陽關客棧的廂房外頭,她只是听見,那富商開口提議,要雷貫天納妾,然後她就被小龍——不,是被龍無雙——拉走了——
瞧她詞窮,雷貫天獨眼炯亮,火大的繼續逼問。
「有嗎?你有听到我答應嗎?」
「嗚……嗚嗚……」
丁兒啜泣著,有些心虛的低下頭,搖了搖腦袋瓜子,跟著卻又想起那美麗姑娘的丫鬟說的話,忙抬起頭辯道——
「可是、可是,那丫鬟明明就說,她家小姐要嫁進牧場來了啊!」
雷貫天給的答案,格外簡潔有力。
「你听她在放屁!」
他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捏著她的臉開口就罵︰「我他媽的娶你一個,就快把我搞死了,怎麼可能再娶第二個?」娶個老婆,可遠比打仗還累人。他能鏟平為數眾多的叛軍,卻擺不平一個小女人。
「但是、但是,她很有錢啊!」她哀怨垂淚的說。
「有錢我就要娶她嗎?那我娶老婆做啥?娶錢就好啦!」他瞪著獨眼,愈吼愈大聲。
丁兒聞言,紅唇一扁,又哭了出來。
「嗚嗚,我知道了,你不想娶老婆啦,反正、反正,我也只是爹爹得罪你之後的賠償啦——哇啊——」
「誰說你只是賠償的?」
他簡直氣得快要吐血而亡了。
「你啊,就是你啊——」她邊哭邊說,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小串頭還在他胸膛上咚咚咚的猛鎚。
「媽的,你這笨女人!」
雷貫天瞪著她,有那麼一瞬問,他真不知道該要掐死她,還是一刀砍死自己會比較痛快些。
但是,看她哭得這麼淒慘,他心下不由得一緊,只能松開捏住她圓臉的手,一把將她攬進懷里,又氣又惱的低語。
「別哭了。」
她嗚咽不停,趴在他胸前,哭得雙眼紅腫。
「嗚嗚嗚……明明就是你自己說的——嗚嗚嗚……說爹爹吃了你的包子,所以要賠你一個女兒的——」她又槌了他兩拳,宣泄心中的難過。「反正、反正,我只是你隨便挑撿來的,當然隨便就可以替換——」
想當初,雷貫天就是在她們四姊妹里,隨手抓了一個來作賠償的!
她一直覺得,自個兒是他隨手挑中的。所以,她不認為,她在他的心里是特別的;她更不認為,她是他心中那個最特殊而無法取代的人——
原本爆怒如火山的男人,突然間滅了火。他抱著懷里的小女人,深深嘆了一口氣,大掌揉著她的小腦袋。
「說你爹爹得罪我,那只是藉口。」他沉聲說道,捧起那張淚汪汪的臉。「我要挑的就是你。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