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只剩一條路可走了。
「呃,那個──大、大哥啊,你不是在比賽嗎?」她故作鎮定,還想裝傻蒙混過去。
「結束了。」他冷冷的回答。
「喔,這麼快嗎?」她擠出笑容,心里卻在痛罵那些外校選手,為啥這麼沒用,三兩下就被解決了,不能幫她多拖延一些時間。
那甜美的笑容,沒能軟化他眼里的寒冰。
「紀書眉。」
「嗯?」她眨眨眼楮,第一次听見,有人用這麼可怕的口氣叫喚她的名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從他嘴里念出來,簡直冷得像冰刀,刮得她連骨頭都在發冷。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大哥,解釋什麼?我不懂啊!」書眉故技重施,又開始裝無辜。「嗚嗚,請、請你先放我下來──」她眨了眨眼,立刻雙眼盈淚,可憐兮兮的開始啜泣,再配上那小鹿斑比似的眼神,惹人憐愛的效力,瞬間發揮到百分之一百二十。
只可惜!這天下無敵的絕招,頭一次沒了作用。
以往看見她泫然欲泣,就會手忙腳亂,甘心做牛做馬,任憑她差遺的籃球隊員們,如今竟眼見她哭得淚汪汪,卻無情的袖手旁觀,全都杵在一旁,看著她懸在那兒,獨自面對張徹一的熊熊怒火。
「你不懂?你、不、懂?!」他每說一個字,手腕就猛力一抖,懸在半空中的書眉也跟著抖個不停。
「真、真真真、真的不懂啊──」她還在嘴硬。
深幽的黑眸里,迸出危險的光芒。他薄唇一扭,扯出一個類似笑容的猙獰表情。
「去把那個家伙帶進來。」
向剛先是瞥了書眉一眼,再走到門口,探手一抓,把在外頭罰跪的王大偉扔了進來。
他連滾帶爬,跌到大伙兒的面前趴好,一張臉早巳嚇得發白。
「老板,那個──抱歉,事情全曝光了。」他滿懷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先前在操場上,籃球隊員們把他團團圍住時,他立刻就陣前倒戈,乖乖交出攝影機。為求保命,他詳細的報告,那個九歲的小女娃兒,是提出哪些條件,而他又是怎麼經過一番掙扎,卻又難敵誘惑,以至于誤入歧途。
她猛烈的搖頭,長長的辮子亂甩,急著想要月兌身。「大哥,你听我說啊,這全不關我的事,是王大偉他──」
張徹一開口了。
「他說,這全是你的主意。」他拿出一本筆記本,往地上一扔。書頁翻開,上頭全是她的字跡,寫著分工細節,以及每次的利潤分配。
罪證確鑿,她抵賴不掉了!
「沒義氣的家伙,你敢出賣我?我要扣你的佣金!」書眉倒抽一口氣,齜牙咧嘴的喊叫,激動的朝王大偉揮舞手腳,要不是還被拎在半空中,她肯定要撲上前去咬人,懲罰他的背信忘義,平時溫馴乖巧的模樣,老早就消失得不見蹤影。
籃球隊員們瞧見她此刻的模樣,紛紛搖頭嘆息。
「難怪我爸會說,不可以相信女人。」
「唉,現在連小女孩都不能相信了。」嗚嗚,這小丫頭居然欺騙他們的感情啊!
凌雲卻面帶微笑,好整以暇的倚靠在牆邊,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可愛的小丫頭,其實包藏著禍心。
至于向剛,則是走上前來,審視著滿地的「周邊商品」。
「還真的被你料中了,這小妮子竟然有膽量在背後搞鬼。」他嘖嘖稱奇。「話說回來,她小小年紀,就這麼有商業頭腦,要是能夠好好栽培,以後的成就肯定不得了。」
「我看,她倒是比較有可能觸犯法律,被逮進牢里。」向柔毫不留情的潑冷水,對哥哥的說法不以為然。
听到向剛的贊賞,王大偉如遇知音,忘情的站了起來。
「對啊對啊,學長,你來看看她列出來的產品清單,鉅細靡遺,簡直是精彩極了。我就是因為這樣,才──」他興高采烈的想說話,但是被張徹一那殺人似的眼神一瞪,立刻又縮回地上去,乖乖的趴地反省。
冰冷的視線,從那張羞慚的臉龐,挪移到滿地的贓物。
女學生們為了避免被波及,逃命的時候,沒人敢把這些「周邊商品」帶走。如今,這些衣服、課本等等雜物扔得到處都是,照片更是散落一地。
其中一張,還是兩人初識那天,他勉為其難,坐在沙發上,同意她拍攝的照片。
好啊,原來,打從搬來張家的第一天起,她就在算計著,能從他身上揩下多少油水!那些害羞興奮的表情、熱情澎湃的眼神,不是因為對他的愛慕,而是正在垂涎他的「附加價值」。
這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居然把他當成了搖錢樹!
「把照片收一收,全給我扔去垃圾場燒了。」張徹一的口氣強硬,容不下半點通融的余地。
「不行不行!把照片還給我,啊,不可以丟掉啊──」
書眉驚叫著,沖動得好想去搶救,但是被他惡狠狠的一瞪,立刻想起小命重要,只能死灰著臉,軟弱的垂下雙手,含淚看著那些照片被收進垃圾袋里。
「你竟然拿我來做生意?」張徹一沉聲問道,高大的身軀,因為強烈的怒氣而震動著。
「呃,大、大哥,我──」冷氣團迎面襲來,凍得她全身發抖。「我、我、我我我我──」
與生俱來的聰明,讓書眉老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她靠著這項本能,再搭配絕佳的演技,不但避開了無數次被痛揍的厄運,還能逢凶化吉,把握任何機會,撈點油水或好處。
只是,當張徹一發怒的時候,她才深切的知道,自己太過輕敵,惹惱了一個絕對不該觸怒的人。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在強烈的警告她,要是膽敢繼續撒謊,她的下場絕對會很淒慘。
從他身上輻射而出的強大壓迫感,讓她首度嘗到害怕的滋味。
她能夠面不改色,單獨面對一個毒癮發作的少年,卻沒勇氣迎視張徹一憤怒的表情。
「給我說清楚!」他忍無可忍的吼了出來,聲量之大,媲美獅吼,所有人都嚇得脖子一縮。
首當其沖的書眉嚇得哭出來了。
「人家──嗚嗚嗚,人家只是想賺點零用錢──」她可不是在假哭了,這回淌出眼眶的淚,顆顆都是貨真價實的。
「爸媽有給你零用錢。」
嗚嗚,話雖如此,但是,錢當然是愈多愈好啊,這世界上有誰會嫌錢多的嗎?
「隊長,這些衣服該怎麼處理?」向剛揚聲問道,望著張徹一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
他原本以為,自個兒的妹妹已經夠令人頭痛了,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向柔不過是說話帶刺,偶爾挖苦兄長,書眉卻是詭計多端,為了賺錢不擇手段,甚至還打算偷拍果照來販售。
「替我收好。天色晚了,我跟我最親愛的妹妹也該回家了。」他手臂一彎,把她拎到眼前,俊臉上露出那種只有在把敵隊教練弄哭時,才會有的猙獰笑容。「等回家之後,我們再好好的把這筆帳算清楚。」
這下子,書眉嚇得連眼淚都停了。
什麼?!回家之後還要算帳?不是在這里吼一吼、罵一罵就好了嗎?
老天啊,這會兒有這麼多人在一旁「觀賞」,他都能吼得她幾乎尿褲子,一旦沒了觀眾,他還不知會用什麼方法整治她。
鎊種殘酷的刑罰,在她腦子里像走馬燈似的亂轉,她開始懷疑,盛怒中的張徹一是會把她大卸八塊,還是罰她連續一個月,餐餐都吃她最難以下咽的紅蘿卜跟青椒──
「嗚嗚,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家!」書眉哇的一聲,開始放聲大哭,小手亂抓,妄想抓住任何可以攀爬的東西,想掙月兌他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