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她在擔心他?!
被說中了心事,金金惱羞成怒,氣沖沖的起身,丟下商冊。「誰在擔心那個家伙?就算是他去作了乞丐,那也都與我無關!」她說完,扭頭就進了內室。
銀銀待在貴妃椅上,仍是一匙一匙的喝著甜湯,直到碗兒見底,她才抬起頭來,對著金金的背影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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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嚴家在城東的倉庫昨晚遭人放火,讓人燒了。」
「大姑娘,嚴家在絲路的商隊,遇上了盜匪,讓人搶了。」
「大姑娘,嚴家在江南的航運,被一家新開的商行吃下了。」
接二連三的壞沽息,不斷送進珍珠閣,金金愈來愈焦躁,卻沒有人告訴地,她最想知道的那個人,如今到底怎麼了。
她心里擔憂,又拉不下臉來去探問,只能每天在屋里生著悶氣、干著急。
「大姑娘、大姑娘——」錢叔奔了進來。
「這會兒又怎麼了?」
錢叔抹著額上的汗,慌忙開口。「坊間突然出現大量嚴家飛錢,紛到嚴家各地錢莊兌現。據說,他們並未發出如此大量的飛錢,只怕是偽的。」
「有什麼好擔心,難道不能辨識嗎?」
「就是無法辨識啊,上頭商號的印監、章子一應俱全。看來,嚴家是出了內賊了!」
劉廣也動手了!
金金深吸一口氣。「金額大約是多少?」
錢叔略微遲疑,才說出一個天文數字。
「他怎麼做?」她臉色蒼白,跌坐在椅子上,只覺得手腳都冷了。
「姑爺——呃,我是說嚴公子,他下令全數兌付。」
全數兌付?這麼一來,他當真是千金散盡了。
金金一震,心頭一縮。
如果他們的虧空,真的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害,到時候我千金散盡,變得兩袖清風了,你還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難道說,那時嚴燿玉早巳知道嚴家的錢被虧空?所以才那樣問她?所以才沒攔她?任由她返回娘家?
而她,還真的走了,真的扔下他不管——
見金金神色不對,錢叔有些擔心。「大姑娘,你還好吧?」
「我——」擱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她回過神來,看著錢叔,腦海里思緒飛快的轉,再張嘴時,她已下了決定。「錢叔,我要你立刻下江南,成立一個新的商號。」
「咦?」錢叔一愣。「分行嗎?」
「不,別用錢家的字號,我不要那商號和錢家有任何關系。」金金慎重下令。
「你用那商號,把嚴家的存貨買下,他們出清什麼,你就買什麼,別讓其他商行插手。還有,江南的航權丟了就算了,但我要你拿下嚴家在大運河的航權。另外,派人去查清楚,是誰在江南扯嚴家後腿,查到了就立刻回報。」
啊,大姑娘終于決定,要幫姑爺了嗎?
錢叔松了一口氣,立刻躬身領命。「我這就去辦。」說完,他轉過身,十萬火急的奔出去。
而金金則是坐在原處,怔仲的望著窗外,直到夕陽西下,都不曾離開。
她望的方向,是嚴府。
第八章
鏘鏘!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明月高掛枝頭,更夫拎著更鑼,報更行過玄武大道,長長的吆喝聲提醒著大伙兒,然後慢慢遠去。
黑夜恢復寧靜。
倏地,一條黑影從街角轉出,行色匆匆的從城西穿過大道,來到了城東。
仔細一瞧,是名身著青衣的瘦小男子,他行走時,不時回頭探看,像是怕被人跟蹤,幾次回首都不見有人,這才松了口氣,快步過了大街後。
他很快的進入其中一條巷弄,左轉右拐,轉眼就消失在街頭。
只是,顧了身後,卻沒看上頭。
隨著青衣男子鬼祟的身影,另一道人影杵在屋瓦之上,一動也不動,雙眼盯著在巷子內亂鑽的青衣男子。
眼見目標又轉進另一條小巷,屋頂上的男人腳一點,便飛身跟了過去,然後又停在暗影之中。
就這麼一上一下,青衣男子始終沒發現,自個兒早已被跟蹤了。
半晌之後,他來到了一問屋宇,左看右看的張望,確定沒人,才有節奏的輕敲幾下木門。
木門開了,他閃身進屋。
在上頭的男人見狀,劍眉一挑,輕飄飄的飛過牆院,落在屋內院子里的一棵大樹上站定,掩藏住了行蹤。
室內一燈如豆,幽暗的燭火隨著夜風搖曳,光線忽明忽暗。
青衣男子坐下,一名俊美的少年立刻倒茶奉上。
他喘了口氣,才壓低聲音開口。「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之前你不是說過,在江南時,就能搞定嗎?怎麼會延遲到現在,非但沒搞定,反倒還愈鬧愈大?」
「我也以為,當初就能逼她束手就擒,誰曉得——」坐在窗下的男人,話語中帶著無奈。
倒茶的俊美少年,嘿嘿的干笑,搶著插嘴。「沒辦法,這只能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是人算不如天算。」青衣男子嘆了一口氣。「不常要你念書,你不念,成天就只會胡說八道。」
藏身在樹上的男人,因屋內的對話而嘴角微揚。驀地,一股殺氣從身後襲來
他矯健的閃過,和對方對了一掌,那柄追劈而來的大刀,甚至沒有傷及他的衣角。他閃避進屋,對方也不死心的追了進來。
刀光再閃。
他用腳挑起一張長椅凳,踢向來人,椅凳飛至半空,被大刀當場削砍成兩半,大刀仍朝他追劈來——
「住手!」青衣男子朝他飛奔而來,驚呼出聲。「他是我丈夫!」
大刀當空一頓,當真說停就停。
他這才看清持刀人的樣貌,以及屋內其他的人。
拿刀的男人一臉嚴酷,他並不認得。不過此刻抱在懷里的,以及那個倒茶的俊美少年,他倒是熟得很。
「你怎會跑來這?」懷中的青衣人仰頭,露出一張清秀得出奇的小臉,嬌嗔的開口。
「跟著你來的。」瞧著她女扮男裝的斯文相貌,南宮遠大手摟著妻子的腰,劍眉一挑,淡淡的開口。「你三更半夜里,偷偷模模的扮成這樣出門,我總得跟來瞧瞧,究竟是什麼天大的事,能讓你放棄家里的床鋪。」
「姊夫,你以為二姊是出來偷漢子嗎?」旭日湊了過來,笑得古靈精怪。
南宮遠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偷漢子太耗力氣,她做不來的。」他太了解銀銀,要這女人偷漢子,她大概寧願窩在家里睡覺。
旭日一呆,想想也對,以二姊這溫吞又懶惰的性子,若非大姊真惹毛她了,只怕她這會兒還懶懶的窩在床上呢!
原先坐在窗下的男人,站在南宮遠對面,俊臉上帶著慵懶的笑容,正是原先富可敵國,最近幾日卻傳出負債累累的嚴燿玉。
南宮遠環顧室內一干人等,輕易就猜出,這些人三更半夜聚在這兒的目的。他看著嚴燿玉,薄唇輕揚。
「所以,這全是你一手策劃的?」他言簡意賅,寓意卻格外深遠。
嚴燿玉听出他話里的意思,微笑挑起完好的椅子,重新坐下。「正是。」
「嚴家沒有負債?」
「應該沒有。」嚴燿玉笑了笑,大手一伸。「坐。」
南宮遠抱著妻子坐下,黑眸卻望向一旁,瞧著那面無表情的持刀男人。
「這位想必就是虧空嚴家銀兩,如今行蹤不明的耿武了?」
嚴燿玉點頭,瞧了銀銀一眼。「銀兒,你可是嫁了個厲害的男人。」
「我知道。」她聳肩,偎在南宮遠懷中,小小的打了個呵欠。
既然都被抓包了,丈夫一到,好像也沒她的事了。知道一切有他會處理,這讓她的瞌睡蟲又跑了出來。
南宮遠見她想睡了,任她賴在懷里,嘴角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