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藍襖衣兒,盜匪沒能踫著,卻被他輕易剝下,隨手拋開。
她總算開始緊張了,又羞又氣,要不是雙刀遺落在路上,這會兒早就剁下他那雙行徑惡劣的手。
「姓嚴的,我慎重警告你——」
警告無效。
嚴燿玉握住她揮動的小手,點住她的穴道。
白綢褻衣、肚兜、羅襪、繡鞋全遭到同樣的對待,一一被拋開,轉眼間她已經徹底赤果,白馥香軟的身子上不剩半條絲兒。
自始至終,他都是面無表情,只在瞧見她左胸上方,那抹被暗器劃傷的刺眼的血紅時,眼角一抽。
那盜匪頭子放出暗器時,他急忙趕上去,卻還是慢了一步。
金金的傷勢不重,暗器只傷了皮肉,傷口已不再滲出鮮血。但這長約兩寸的傷,出現在她的冰肌玉膚上,就是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嚴燿玉胸中一疼,像是被人戳了一刀。
他一向冷靜、一向理智,但是當金金迎面闖入漫天暗器時,他簡直是嚇得魂飛魄散,神智陡然被憤怒蒙蔽。要不是擔心她的傷,他當真會沖上前,親手把那盜匪大卸八塊。
沒有人知道,他只是偽裝得好,卻不是全然不受影響。
這個小女人,就是他最致命的弱點。即使他城府再深沉、心機再詭譎,當她受傷的那一瞬間,滴水不穿的自制立即被撕裂,潛藏在體內的殺戾,陡然進裂而出——
「少主、少主!」劉甲兒撞開房門,闖進房里。
「熱水端來了。」劉乙兒跟進來。
「藥箱也拿來了。」劉丙兒停下腳步。
「還有布——唉啊!」劉丁兒一頭撞上前頭的三個姊姊,不解的抬起頭來,赫然瞧見少主坐在床沿,而他懷里的大姑娘,竟然是光溜溜的——
哇!
甲乙丙丁震驚過度,在門口撞成一團,手中東西差點摔在地上。
黑眸掃來,嚴燿玉冷聲喝叱。
「出去。」
包子四姊妹在嚴府待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瞧見少主的臉色這麼難看,俊臉上沒了笑容,有種說不出的可怕氛圍。四顆胖嘟嘟的肉包,頓時嚇得縮成小籠包,擠成一籠拚命往後退。
「東西留下。」
「是!」甲乙丙丁一听,連忙又轉身,端著熱水藥箱滾回來。
這回,她們可不敢多看一眼,甚至連大氣兒都不敢多喘一下,只是七手八腳的將東西擱下,就匆匆溜出艙房。
嚴燿玉擰皺劍眉,替金金清洗傷口,再上藥包扎,雙手在她赤果的嬌軀上游走,卻不帶分毫的,專心一志的治療著那處傷。他的動作很謹慎、很輕柔,仿佛把她當成最重要的珍寶。
包扎完畢,他仔細的將她全身檢查過一遍,確定沒有其他傷口,才將她攬入懷中,緊密的壓在胸膛上。
金金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沖開啞穴,全身早已羞成了粉紅色。
「放開我。」她懊惱的說道,還是無法動彈。
「等我的手不抖了,我就會放開。」他收緊雙臂,埋在她的頸窩中,感覺她規律溫熱的脈動,才能確定她仍安然無恙。
金金瞧不見嚴燿玉的表情,卻能感覺到,那雙從來剛毅無匹的手,當真因為她的傷而微微顫抖,仿佛她的受傷,對他來說是極大的震撼——
可能嗎?
難道,這男人是真的在乎她?
她咬著紅唇,心中一軟,但是隨即又警戒起來。
不,不可能!她不會受騙,嚴燿玉一定又在耍她,等到她一軟化,他又會恢復成那個可惡的無賴——
「我早告訴過你,前往淮南的路上並不安穩,有盜匪作亂,為什麼還要強行南下?」嚴燿玉低聲問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收到的消息,是她預備春節後才南下,哪里知道她略施計謀,成功的騙過他的耳目,覷了機會就溜出京城,走官道前往南方。
知道錢家的武師,護衛著那輛馬車已經模黑出發,他心急如焚,快船日夜兼程的追趕,還飛鴿傳令運河兩岸的嚴家人馬戒備。
金金太過美麗,那些盜匪不會放過這到嘴的肥肉,而以她倔強的性子,絕對會為保全清白而反抗,一場惡斗勢必難以避免。
「倘若等到春節後再南下,你必定會趕在我之前,搶下鹽商的生意。」她低聲說道。
嚴燿玉抬起頭來,臉色難看。
「金兒,那些盜匪,個個殺人不眨眼,我要是沒有趕上,你不是死在他們手上,就是遭遇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鐵掌把住她的肩膀,緊得讓她雙肩發疼。「這跟什麼該死的勝負都無關,你到底懂不懂?」
他急如星火的追來,莫非真的是想保護她?
「我怎麼知道你及時趕到,不是因為在京城里輸怕了,才追來南方想挽回劣勢。」金金望著他,縱然心里真的有些動搖,嘴上卻仍強硬。
這兩個多月來,她穩佔上風,連贏六樁生意,賺了幾十萬兩銀子,著實大大挫了嚴家的鋒芒。
京城里開始有些流言耳語,懷疑嚴家的生意,在嚴燿玉手上出了什麼差錯。她早料到,他不會放任流言繼續擴散,在近期內絕對會有所動作。
嚴燿玉沒有辯駁、沒有解釋,更沒有開口,只是冷冷望著她,目光嚴厲到極點。
強烈的壓迫感就鋪天蓋地而來,讓金金胸口一窒,幾乎要難以呼吸,她本能的感到膽怯,下意識的掉開視線,不敢迎視他的雙眸。
眼前的嚴燿玉,冷戾寒凜,甚至比那個盜匪更加駭人——
艙房內有半晌寂靜,當他再度開口時,口吻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冷靜,目光中的森冷,轉眼全數斂去。
「你要南下,可以。」他拉起絲被,將她赤果的嬌軀包裹好。「只是,我們得一起走。你要是堅持獨行,我就立刻叫船掉頭回京城去。」
金金拉回視線,惱怒的瞪著他。
「都已經走了大半路程了,你要我現在回去?」
「那就跟我一起走。」他簡單的說道。
她緊閉著紅唇,過了好一會兒,才悶哼一聲。
「隨便你!」情勢比人強,此刻只怕她說什麼都沒用了。
他唇角一揚,表情緩和下來,輕捏她的粉頰。「別那麼不甘願,坐車顛簸得很,坐我的船,還有我親自伺候,保證很舒服的。」
金金的回答,是一聲更不悅的悶哼。
伺候?天曉得這無賴會怎麼「伺候」她!
嚴燿玉大手一伸,重新將她攬入懷中,抱著她在床上躺下,躺得舒舒服服的。
「你又要做什麼?」她警戒的問,雙眼瞪得圓圓的。
「睡覺。」他淡淡的說道。
「睡覺?!」她尖叫。
睡覺?!她跟他?他們一起?!
他躺在榻上,將她牢牢圈在胸口。「金兒,我為了趕上你,幾日幾夜未曾合眼,早就累壞了。看在我剛剛救你一命的分上,你就陪我休息一會兒,這不算過分吧?」
金金咬著唇,想要抗議,卻又悲觀的知道,這男人一向恣意妄為慣了,一旦下了決定,再多的抗議都是枉然。
她靠在他懷中,听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賭氣的閉上雙眼,不想看他。
船兒如搖籃般,隨水輕晃,而嚴燿玉的身體很堅實、很溫暖,躺在他身上格外的舒服。
屬于他的呼吸與氣息,充盈她的感官,淡化了先前那場驚險。直到這會兒,她才願意承認,當盜匪將劍抵在她頸間時,她有多麼不安。
好吧,因為他的英雄救美、因為他替她包扎、因為他的失控、因為他的顫抖,她就暫時可憐他,陪著他休息一會兒。
就一會兒,只是一會兒、一會兒——
一會兒而已——
金金的呼吸逐漸均勻、逐漸和緩,不消片刻就沉入黑甜的夢鄉中。她的身體比她的神智,更早接納了他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