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香味誘人的佳肴,讓闕立冬的心情好了一些。至少證明,這個小女人並非一視同仁,對他是較為特別的。
「你為什麼沒留在屋里,反倒跑來這里做菜?」他一臉古怪的質問道,心里多少還有些不舒服。
他從來就不跟別人分享。
如今,他更是不願意跟別人分享她。無論是她甜美的微笑,或是她精湛的廚藝,他全都霸道的想盡數獨佔——
緹娃彎唇,像是在安撫無理取鬧的孩子,輕拍他的肩膀,再動手推他入座。
「阿政也說了,店里的食材隨我用,要拿多少部下成問題,這可以替你省下不少伙食費。」反正一日三餐她都必須下廚,煮一人份的食物,跟煮二十人份的食物,其實差不了多少。
眼見老哥毫無動靜,小夕匍匐到桌邊,偷偷伸出筷子,想染指小砂鍋里的食物。
這可是緹娃特別為老哥做的呢!她既羨慕又嫉妒,忍不住猜想,這鍋食物是不是會更美味可口。
筷子一寸寸的前進,眼看就要踫到最大塊的牛肉——
在緊要關頭,闕立冬揚手一拍,就听到「啪」的一聲,小夕那雙不軌的筷子,被他打蚊子似的拍開。
「痛!」她慘叫一聲,小手立刻紅了一大片,筷子也掉了。
哀怨的小臉抬起來,赫然發現,老哥正低著頭,對她怒目而視。
「嗚嗚,人家是看你都不吃,所以才想幫你的忙嘛!」小夕含著眼淚,按原先的路徑,匍匐爬回去。
哼,有管家了不起啊,她也要去雇個管家來!
垂涎小砂鍋的大有人在,角落又冒出了個聲音。「或許,『狼』並不餓吧!」
「喔,是嗎?」緹娃信以為真,端起小砂鍋。「你真的不吃?那好吧,我給別人吃了。誰要?」她轉身詢問。
冶銳的目光,瞬間在室內掃了一圈,因為那陡然進射的警告眼神,和樂輕松的氣氛立刻消失無蹤,濃重的岑寂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反先前熱烈競爭的情形,大夥兒看見緹娃背後,那黑著一張臉的闕立冬,立刻放棄佳肴,把手搖得跟選舉時的候選人一樣快,還使出凌波微步迅速躲開,努力跟她保持兩公尺以上的距離。
在沈默之中,闕立冬站起身來,酷著一張臉奪回小砂鍋。
緹娃露出微笑,站在他的座位旁沒有離開,看著他將食物放入口中時,黑眸瞬間發亮。
「好吃嗎?」甜美的笑臉,湊到他眼前,非要問清楚,滿足一下她的虛榮心。
闕立冬略微點頭,接著就埋頭狼吞虎咽,以行動給予她最誠實的贊美。
「慢慢吃,沒人敢跟你搶的。」她笑得一雙眼兒眯成彎月,心情格外愉快。「我再去替你添飯。」她主動說道,起身往廚房走去,知道以他的食量,這些炖牛肉只怕還填不飽他。
還沒走到櫃,自動門再度滑開,一個緹娃先前不曾見過的男人,站在門前,平凡無奇的五官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雙眼楮在店內亂轉,迅速的尋找到緹娃,隨即釘住不動。
室內突然陷入怪異的沈默。
男人走近幾步,笑意加深。「丁緹娃?」他問道,把手探入口袋。
「我是。」她一臉困惑,確定自個兒不認識對方。
「很好。」
那人滿意的點頭,猛然一翻手,就從口袋模出一把銳利無比的刀子,對準緹娃的胸口刺過去——
第五章
緹娃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被闕立冬抱入懷中。刀刃刺進她胸口的前一瞬間,強大的力量將她扯開,避開刀鋒可及的範圍。
一擊未中,男人的表情變得更猙獰,沖上前來再接再厲,那把淬了毒的刀揮舞得虎虎生風。
闕立冬行動迅如鬼魅,即使懷中抱著一個女人,也沒能減緩他的速度。揮舞的刀鋒,每一下都被他輕易避開。
「把刀子放下,我還能留你個全尸。」他淡淡的說道,絲毫沒把對方看在眼里。
「不如你放下這女人,我留你個全尸。」男人冷笑一聲,知道情況有些棘手,卻仍不肯放棄。
闕立冬沒被激怒,反倒勾起嘴角。那冰冷的微笑,透著可怕的殺意,一瞬之間,緹娃甚至無法決定,眼前是哪個人比較令她膽怯。
只是,這個拿刀亂砍的殺手,在出手前先確認了她的身分,明顯是沖著她而來的。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殺手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會追殺到這里來,光天化日下就揮著刀,想把她砍成十八塊。
不過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就有責任扛下,即使嚇得手腳冰冷,也必須挺身而出,不能連累其他人。
「呃,闕先生,這是我的事情,請讓我來解決,只要跟他談清楚後——」她還妄想要和平解決。
黑眸掃了她一眼,沒有松手。
「笨女人。」
啊?!
這回她听清楚了,闕立冬真的是在罵她笨!
「喂,你說什麼?我——啊——」滿腔怒火還沒能宣泄,她眼前一花,又被他扯住縴腰,跳舞似的繞了好幾個圈,驚險的一再躲過迎面而來的攻擊。
殺手一再被忽略,怒氣炸開,發出一聲怒吼,凶惡的撲上前去,想要一人一刀,迅速解決。
闕立冬冶眼凝望,抱著懷里的小女人退開半尺,鐵拳猛然朝桌面擊下去。
砰!
一聲轟然巨響,木桌首當其沖,成了第一號受害者,堅實的原木桌面被槌得粉碎,上頭的刀叉餐具叮叮當當的彈跳起來,就連小砂鍋也被震得彈上半空。
「啊,讓開、讓開!」小夕連聲高喊,奮不顧身的往前一跳,在空中攔截到小砂鍋,如願以償的救回佳肴,立刻就蹲到櫃下,埋頭吃了起來。
現場亂成一團,殺手惱羞成怒,嘴里不乾不淨的咒罵著,滿屋子追殺兩人。
只見鍋盤齊飛,被卷入混亂的人們全都反應迅速,蹦跳起身,看準目標、伸手就抓,分工合作的搶救食物,轉瞬之間,只見每個人都咬著筷子、頂著鍋子,雙手還接著盤子,一桌的好菜總算逃過一劫,在混亂中安然無恙,連菜湯都沒有溢出半滴。
桌椅被掀翻的幾位受害者,效法游牧民族,自動自發的轉移陣地,選了張空桌,坐下來繼續把食物掃進肚子里,個個神色自若,不見半點緊張的神情。
「該死!」殺手低咒一聲,氣喘吁吁,瞪著明明近在咫尺,卻用盡全力也砍不著的目標。他額上滲出冶汗,開始覺得事有蹊蹺。
室內的氣氛,平靜得太過詭異,這些人的眼光全令他心里發毛。
最讓他膽寒的,則是眼前這個高大男人,那雙冶得像冰一般的眼楮,又像盯住了獵物的狼——
角落里傳來聲音,阿政支著下顎,蹺著二郎腿,口吻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妤了,該鬧夠了,讓他躺下來歇歇。」他看了緹娃一眼,補上附注。「留活口,別嚇壞了我的好廚子。」
話尾還沒消失在空氣中,瞬間室內銀光亂閃,所有人同時揚手疾射,銳利的刀叉全像長了眼楮,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響——
「啊!」殺手慘叫一聲,還來不及逃走,就已經像是慘遭小人國綁架的格列佛,被釘在牆上動彈不得,所有刀叉全數避開要害,釘得又深又牢,卻沒有傷到他一根寒毛。
直到危機解除,緹娃仍是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
「你沒事吧?」闕立冬瞄了她一眼,黑眸深處中閃過幾難察覺的關懷。
「沒、沒事——」她連連深呼吸,先仰頭看看從頭到尾緊抱著她的男人,再偏過小腦袋,清澈的眼兒在室內轉了一圈,掃過每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