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克服少女的羞怯,終於說出那個擱在心上許久的要求。
「呃,闕先生,可以麻煩你,先把褲子穿上嗎?」
雖然說雇主已經下了指示,言明今日不需開工。但是,緹娃只要在「轄區」之內看到一丁點髒亂,都會急著整理乾淨,更何況眼前這間屋子亂得難以形容,她光是身處其中,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一刻都難以安歇。
好吧,既然契約已經生效,她也該好好表現一番!
緹娃先跑到屋外做了二十分鐘的柔軟操,松弛筋骨,為即將展開的活動做準備,再從行李里拿出礦泉水,咕嚕嚕的暍個精光。
為了方便打掃,她把過肩的烏黑長發,俐落的綁成辮子,接著再綁上紅白相間的頭巾,免得弄髒了秀發。
在屋內繞了半晌後,她好不容易找到吸塵器︰接著,她又花了半個小時,總算在牆角模索到插座,她興高采烈的插上電,拉著機器四處闖蕩。
吸塵器發出隆隆巨響,饑渴的吞下大量灰塵,強勁有力的聲音響徹屋內。只是,還沒吸完一平方公尺,臥房內就傳來巨大的咆哮。
「搞什麼鬼!」
轟隆隆的腳步聲響起,闕立冬老大不爽的跳下床,氣勢媲美被激怒的酷斯拉,一雙通紅的黑眸凶狠的瞪著她,只差沒張嘴噴出熊熊火焰,當場把她烤成焦炭。
「我只是在打掃。」緹娃無辜的說道,一手還握著吸塵器的軟管,因為感受到他可怕的怒氣,一雙腿兒正在偷偷後退,還不忘目測大門的距離,隨時準備拔腿開溜。
「給我安靜點!」
「呃,好——」
他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頭走回臥房。
緹娃聳聳肩,惋惜的關掉吸塵器,再按下回卷的按鈕,電線「嗖」的彈回去,吸塵器的尾巴頓時收回肚子里去了。
好吧,既然他付了錢,他就是老大,她這個受雇於人的管家,就算心里再委屈,也只能安分些。
把機器放到玄關後,她再回到客廳,以最原始的方法開始整理。這兒的雜物多,她逐一分門別類,先找出紙箱,各自歸類,用奇異筆在紙箱上寫明內容物。而樓梯的下方,有一處下小的閑置空間,剛好可以拿來堆放雜物。
唔,這箱是武器類圖書——
箱子太重,她實在搬不動,只好貼住紙箱,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推著,一寸寸把紙箱推向目的地。
紙箱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雖然不尖銳,但也絕對不悅耳,不遠處的臥房之內傳來喃喃的咒罵。
唔,這箱則是各類雜志,除了中文、日文、英文,還有不少她看不懂的蝌蚪文,風俗民情、歷史科技無所不包。她照著先前的方法,全數整理妥當,依循路徑的把箱子推過去。當雜物被二收起後,客廳轉眼變成寬闊許多。
這次,臥房內的咒罵聲提高了幾個分貝。
緹娃靜止了半分鐘之久,確定雇主沒有沖出來抗議,才又埋首回到雜物堆里,與眾多雜物奮戰。只是,這回整理出來的東西比較特別,她一瞬間有些呆愣,不知該怎麼辦。
唔,這是——
清澈的眼兒睜得圓圓的,瞪著桌上的各式槍枝。
她偏著小腦袋,猜想這些到底是貨真價實的武器,抑或只是唬人的玩具槍。她還試著掂掂其中一把手槍的重量,卻發現它沈重極了。
看來,她得找時間問問老哥,闕立冬到底是從事什麼職業的,為啥屋子里會有這些看來很危險的東西?
她在紙箱上畫了個大叉叉,拿出膠帶封箱,再把箱子推到牆角最隱密的位子去。
只是,因為槍枝實在太過沈重,這回發出的噪音格外尖銳。
唧——
「該死的!」
咆哮聲再度響起,那只酷斯拉又噴火了!
闕立冬凶神惡煞的沖出來,臉色鐵青的開罵,像是很想親手扼死她。
「女人,你為什麼非要破壞我的睡眠不可?」他狂吼著,已經徹底失去冷靜。
前一個任務讓他疲累不已,數天未曾合眼,黑眼圈足以與貓熊媲美,好不容易打道回府,還沒能補足睡眠,這個女人就在屋里橫沖直撞,不斷弄出噪音,他每每即將入睡,又被硬生生從夢里拖出來,搞得他一腔火氣瀕臨爆發。
「我沒有啊!」緹娃小聲的否認,紅女敕的唇兒微嘟,心里有點委屈。
她的否認讓闕立冬徹底失去理智,他大吼一聲,惱怒的往前踏近數步,一雙大掌往前探,急著要把她抓起來用力亂搖。
「哇!你、你、你冷靜點,有話好說嘛,不要訴諸暴力啊!」眼看情況不對,她立刻跳起來,咚咚咚的逃到安全範圍之外,還不忘做道德勸說,希望能喚回他一點人性的光輝。
她是知道不少人容易因失眠而暴躁,但是哪有人像他脾氣這麼壞,只是沒有睡好,就像吞了上百公斤的炸藥,轟得她無處可逃。
「給我過來。」他吼道,耐性全失。
「呃,如果我過去,你會怎麼做?扁我嗎?」她的運氣難道這麼差嗎?被人追殺還不夠,這會兒竟還踫上一個有暴力傾向的雇主。
烏溜溜的眼兒瞄向角落,想起那一箱的武器,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我不打女人。」闕立冬擰起劍眉,不悅的瞪著她,像是這些話嚴重侮辱了他的人格。
緹娃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只是懸宕的心還沒能擱下來,他的宣告卻又添了下文——
「我只是要把你綁起來,讓你安靜上一陣子。」這麼野蠻的舉動,闕立冬卻能說得理所當然,那雙大手上,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一條繩子,威脅感十足的緩緩圈繞著,看樣子是真的鐵了心,要把她捆成小粽子。
「闕先生,你實在不用綁我,我真的不會再吵到你——」她連連深呼吸,狼狽的退到沙發後頭,努力擠出笑容。
當管家這麼久,什麼場面她都遇過,只是還沒有遇過這麼荒謬的。雇主竟然因為她工作太賣力,要拿繩子綁她?這簡直令她哭笑不得。
求和無用,闕立冬拒絕被說服,伸手又要來抓她,卻被她靈巧的躲過。
「過來!」
「不要!」
一男一女,繞著沙發開始打轉。
沙發?!
斑大的身軀陡然僵住不動,幽暗的黑眸眯起,掃視眼前這睽違已久的龐然大物。
這組沙發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已經被活埋在層層雜物之下,他都幾乎快忘記,自個兒客廳里是有沙發的。
這個小女人雖然可惡,吵得他無法安眠,但是收拾功夫的確堪稱一流,才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就能清除他累積數月的混亂成果,讓幾件家具重見天日。
看來,他失眠所換取的代價也十分可觀,至少她已經讓整間屋子稍微恢復至人類可以居住的水準。
闕立冬審視著屋內環境,劍眉間的結漸漸松開,嚴酷的五官上露出滿意的神情,軟化了澎湃的怒氣。
「好吧、好吧,你別生氣,我保證不再發出聲音,不再干擾到你的睡眠,讓你一覺睡到天亮,這樣行了吧?」眼見他的表情不再緊繃,緹娃的小腦袋瓜子轉得快,立刻說出令他滿意的提議,想覓去自個兒的粽子刑罰。
說真的,她是不怕挨罵啦,不過,她實在不想再看見一個果男,跨開大步朝她逼近,那個書面實在是太過養眼——呃,不不不,是太過礙眼了——
「真的?」他眯起眼楮,狐疑的瞪著她。
緹娃舉起手,對天發誓,小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我用我哥哥的信譽保證。」
「他根本沒有信譽可言。」闕立冬冶冶的說道。
「噢!」她面紅耳赤,沒想到哥哥的名聲這麼差。「那麼,你也別管我用什麼發誓了,反正我不會再吵到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