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天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子亮問著每天來這兒都會說的第一句話。
殷秋水眼珠轉了轉。「沒有……不過口有點渴,想要喝水。」
「我來幫娘倒。」子光馬上奔到桌旁,倒了杯白開水端過來給她。
「你們今天還是要把教過的劍法從頭再練一遍,等我的傷都好了之後,再教你們新的。」殷秋水真的很希望能可以快點下床,不然一天不拿劍,就覺得全身不舒坦。
子光和子亮大聲的回道︰「是,娘!」一轉眼,半個月又過去了。
「為什麼會這樣?」殷秋水一連試了好幾次,內力就是無法凝聚,一個念頭瞬間閃過她的腦海。
由于丹田是習武者的內力匯集之地,一旦受損,內力便無法凝聚起來,那麼武功等于被廢了。
「難道」殷秋水好不容易紅潤些的臉色陡地又刷白了。
不可能!一定不是這樣!
殷秋水穿上靴子,起身拿起懸掛在床頭的長劍,就往外走,可是才走幾步,兩腿竟因為緊張而發抖,差點走不動了。
「夫人?」婢女恰巧端著午膳進來,見她神情有異,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擱下,要扶殷秋水坐下來。「你沒事吧?」
「我不要緊……」殷秋水推開她的手,咬緊牙關,一步步的踏出房門,來到外頭的院子。
待殷秋水拔出劍來,才試著運氣,劍力不從心的自掌中滑落,鏗鏘一聲,硬生生地掉在地上了。
「怎麼會這樣?」殷秋水不敢置信地瞪著地上的長劍,她連把劍拿穩都這麼吃力,更別說跟人比劍了。
殷秋水咬著下唇,彎將長劍拾起,不肯就這麼死心,于是再試一次,但還是一樣的結果。
原來那一掌的毒性已經傷到了她的丹田,殷秋水小臉慘白地思忖,如果要重新再練,可能又得花上十幾年的功夫,或者這一生都沒有辦法恢復,從此只能像個普通人……
「我想要一個比劍的好對手……」
「跟你比劍時總是特別開心,那種感覺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雷昊極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就因為自己跟他一樣擅長劍法,所明上彼此的關系更親近幾分,可是現在的她武功被廢了,已經變成了一個柔弱沒用的女人,他又怎麼會愛上她呢?只怕這輩子都不可能。
「呵呵……」殷秋水想笑,可是听起來卻像是在哭。
原來失去引以為傲的武功是這麼痛苦的事,因為她再也不能和雷昊極比劍了,也不能再教子光和子亮劍法,那麼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殷秋水不禁茫然無措地想著。
一旦失去了武功,她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殷秋水慢慢地蹲子,將慘淡的小臉埋在膝蓋問,曾有的自信都在這一瞬間被擊垮了。
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輩子都要靠別人保護、依賴他人,這對殷秋水來說,是件無法忍受的事,她的自尊不容許自己變成這樣。
「夫人的身子才剛好而己,千萬不要太逞強了……」婢女在旁邊干著急。「要不要再去請大夫來?」
「不用了。」就算大夫也幫不了她,殷秋水靠著嬸女的攙扶站起身來。「我只是有點累了,想要躺一下。」
婢女忙不迭地扶她進房。
「你去忙你的,我一個人沒關系。」殷秋水才坐在床榻上,就對婢女說︰「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听殷秋水這麼說,婢女也只好退下了。
「相公要是知道我再也不能和他比劍了,他會怎麼想?」殷秋水喃喃自語。「他一定會說沒關系,他還是會疼我、寵我,給我想要的一切……」可是她不要這麼卑憐,更不要這樣的施舍。
若是有一天,雷昊極遇到一個跟自己一樣愛劍,又會使劍法的女子,她會成全他們的,殷秋水才這麼想,心就整個揪了起來,她不要等到真的發生,親眼看他和另一名女子興致勃勃的比劃劍法才被迫離開。
「他並不愛我……」殷秋水喉頭一梗。
對她,也許是喜歡、是欣賞、是惺惺相惜,也或許真有感情,可是那都不是愛二雷昊極不只一次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女人不是嗎?那麼現在失去武功的自己更不值得他愛了。
這麼想著,殷秋水知道該怎麼做了,她拿出上回西門滅送給她的黑教令牌,她要先找他來。
第八章(2)
兩天後,西門滅再次踏進雷府,不過這回是從大門進去。
「西門教主!」
「雷大當家!」
兩個男人氣勢相當,看似客氣,卻暗中較勁。
「讓本座從大門進來,當真不怕損及雷府的名聲?」西門滅自然也听到不少風聲,說九大門派對雷府頗有微詞,倒是很意外他沒有馬上趕人,還敞開大門讓自己進來了。
雷昊極一臉冷漠,若不是殷秋水說有事要找這個男人,才讓人拿了令牌和信件到黑教位在臨安城的分舵,否則他壓根兒不想見到西門滅。
「那麼西門教主就別待太久,說完話就可以走了。」雷昊極不客氣地說。
西門滅高傲地嗤道︰「本座也不想多待。」
「請!」雷昊極比了個手勢,就算看對方不順眼,但是為了殷秋水,他也會稍加忍耐。
待雷昊極領著他來到院落里的小花廳,殷秋水已經坐在那兒等了。
「相公,謝謝你。」殷秋水面有難色地問道。「可明上我和西門大哥單獨說幾句話嗎?」她還不想讓雷昊極知道自己失去武功的事,也難以啟齒,更不想讓他因為同情而接受自己。
聞言,雷昊極眉頭一皺,不是因為不相信她,而是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其它男人單獨說話,但他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說︰「我一會兒再過來。」
殷秋水輕輕領首。「不會太久的。」
待雷昊極步出小花廳,坐在一旁的西門滅似乎猜到殷秋水請他來的原因。
「幸好過兩天我才會離開臨安城,否則只怕沒辦法這麼快見到面,你找我來,是想問有沒有恢復內力的辦法吧?」西門滅不想毀了她的希望,但還是得實話實說。「中了‘絕陰毒掌’的人,重則當場斃命,輕則便是武功被廢……我真的沒辦法幫你。」他也希望有。
「西門大哥也不用太過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殷秋水只能強顏歡笑。「我托你帶來的東西呢?」
西門滅從衣襟內抽出一樣用油紙妥善包好的東西。「這是你之前寄放在我這兒的,怎麼夾然要我把它拿來?」
「當然是有用處了。」殷秋水接過爺爺留下的遺物,也就是「龍隱劍法」的劍譜,出嫁之前她想到放在身上不保險,便寄放在西門滅身上,當時是再安全不過的做法。「多謝西門大哥這段日子代我保管。」
「往後有任何事,一樣叫人拿著令牌到分舵,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會想辦法幫你。」西門滅希望她能好好地活著,不要像自己的親妹妹那樣紅顏薄命。
殷秋水感激地答應了。
當天晚上——
殷秋水坐在床上,兩手捧著紙張已經有些泛黃的劍譜,想到雷昊極等一下拿到它,應該會很開心才對,因為這是他這一生當中最大的願望,而爺爺地下有知,知道有人會珍視愛惜它,也會高興的。
喀地一聲,雷昊極推開房門進來了。
「你的身子才剛好,先睡投關系,不用等我。」說著,雷昊極的目光不期然的掠向她手上的書。「那是什麼?」
「龍隱劍法的劍譜。」
雷昊極先是一怔,沒料到會是它,隨即想起他答應過殷秋水,除非她主動給,要不然絕不會有半點強迫之意,所以只是多看了一眼。「為什麼突然把它拿出來,不怕我把它搶走?」他半開玩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