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沒反應,反倒是高聲說話的她,猛地住了口。
「該死,他不懂漢語,我喊得再大聲都沒用啊!」她喃喃說道,偏著小腦袋,在原地轉圈圈,努力思索著,可有法子能跟他溝通。
嗯,用說的不行,那麼,改用比劃的如何?
她正在考慮,該用何種肢體語言,讓身旁的大個兒理解,他已經轉過身,自顧自的往黑暗中走去,完全不理會她。
四周黑漆漆的,好不容易有個人作伴,她哪里能放過?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她往前奔去,軟軟的小手,在寬闊的背上模啊模,總算模到他的手臂,女敕如春蔥的指,立刻滑入他的大掌里。
「喂,別扔下我啊!」她小聲的說這,靠在他身後,堅決不肯被扔下。
男人停下腳步,神色古怪,黑眸從兩人交握的手,挪移到她的小臉上。
她尷尬的露出笑容,握得更緊,怕他甩開。
「呃!這兒好黑,你的手,嗯——借我握一下」她愈說愈小聲,明知他听不懂,卻仍努力解釋。
在京城里,她不但是富貴人家出身,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可不會隨便握男人的手。但是眼前情況特殊,不握著他的手,說不定就會被扔下,她也只能拋開女子的矜持,先賴定他要緊。
再說,他的手好大、好溫暖呢!
溫暖乾燥的感覺,讓她舒服的吁了一口氣,完全沒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火苗。
「好了,這樣握著就好了。」她推推他的手,仰頭露出無辜的笑容,示意他可以前進。「你去哪兒,我就跟著你去哪兒。」無論去哪里都好,只要別把她扔在原地就行了。
男人瞪著她的小腦袋看了一會兒,才又邁開步伐往前走去。
他沒有撥開她的手。
兩人很快的走出山林,野草之中,出現了一條崎嶇的小徑。又走了一會兒,黑暗的樹林間,透出一線溫暖火光。
「啊,山洞!」貝貝喊了出來,幾乎要喜極而泣。
太好了,今晚有地方可以睡覺,起碼不用窩在樹林里喂蚊子了!
陡峭的山壁下,有著一個山洞。洞內鋪著幾塊獸皮,生了一堆火,燦爛的火光,讓洞內看來溫暖無比。
男人松開兩人交握的手,走入洞內,拿起木柴扔進火堆。
貝貝注意到,獸皮上還放著一柄獵刀,那是先前在客棧時,擱在他手邊的。她在火邊蹲下,伸出雙手烘烤著。
「這山洞是你發現的嗎?」她問道,自動自發的窩坐在獸皮上。這個山洞很簡陋,不像是住所,倒像是臨時的休憩處。
他沒說話,只是瞄了她一眼,把更多木柴丟進火里。火焰跳躍,把他黝暗的雙眸映照得更加閃亮。
「對喔,我差點忘了,你不懂漢語。」她伸手敲敲自個兒的腦袋!扮了個鬼臉,覺得有些糗。
雖然他不懂漢語,但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很想跟他說話,就算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也好。唉啊,他會不會以為,漢族女子都像她這麼聒噪?
她低頭反省了半晌,小腦袋又抬起來,伸出食指,指著自個兒的鼻尖,做起自我介紹。
「就算你不懂漢語,但總得記住我的名字。」她像教導小孩子般,緩慢的翕動紅唇,口齒清晰的教導著。「來,跟著我念︰貝——貝——」
他瞧都沒瞧她一眼。
太過分了!
她從小嬌生慣養,一呼百諾,可不曾被人忽略過,哪里咽得下這口氣。拒絕服輸的固執性子,在此刻抬了頭!嬌小的身子,再接再厲的爬回他面前。
女敕如春蔥的食指,先戳戮他寬闊的果胸,奪取注意力。
「喂,看看我啊!」她揮揮手,接著攀住他強壯的頸子.硬是往下拉。
黑眸中閃過詫異,沒有想到,這嬌小的漢族女子,竟如此膽大妄為。
「貝貝!」她還在教著,一字一字的說道。
女敕女敕的唇,跟嚴酷的俊臉靠得好近,甜甜暖暖的呼吸,吹拂過他的頸項,讓黑眸的光芒轉為深濃——
貝貝一臉期待,掛在他脖子上,美麗的雙眸眨啊眨。
敝了,她念得不夠清楚嗎?怎麼他還是像蚌殼一樣,緊閉著唇?要不是先前听過他咆哮,她真要懷疑,他是不是個啞巴。
「你還是不會念嗎?」她溜了下來!沒有發覺,剛好落在他懷里。粉女敕的小手,握起寬厚的大掌,擱在自個兒的小臉旁,碎碎念著。「我的名字是貝貝,是爹爹照著排行取的名字,在我家里頭,幾位姊姊的名字是金銀珠寶……」
他抽回手,逕自離開,選了張最大的獸皮躺下,那雙銳利的黑眸,也閉了起來,完全不理她。
唔,看來,這個男人對她的名字沒興趣。
貝貝抓著身下的獸皮,伸長粉頸,小聲的發問。
「喂,你要睡了嗎?」
沒回答。
她自討沒趣的模模鼻子,月兌下披風充當棉被,把自個兒包得像只簑衣蟲似的,只露出一顆小腦袋,接著躺回獸皮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餅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來,包著棉被,悄悄蠕動過來,湊近他的耳邊。
「喂,這兒不會有熊吧?」她左看看右看看,有點擔心呢!
這一次,健碩的男人翻過身去,面對山壁。
得不到反應,貝貝嘟著紅唇,嘟囔的窩回獸皮上。
棒著火堆,她瞪大雙眸,瞧著那寬闊的背部,不斷想起他嚴酷深刻的五官,以及他的雙眼。
那雙黑眸里,雖然看不見情緒,卻也純粹得不含邪惡,擁有這雙眸子的人,不會是壞人吧?更何況,他還有著一雙好溫暖的大豐工——
她直覺的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躺沒多久,瞌睡蟲還沒出現,洞外卻傳來狼嗥,那聲音愈來愈近,在洞口徘徊著。她忍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抱起披風,又模到他的身邊。
「你听見沒有,外頭有狼呢!」她小聲的說道,伸手戳戳他的背,提出建議。
「呃,那個,有些冷,所以——唔,我們靠在一起睡好不好?」她硬著頭皮說道,因為害怕,所以愈靠愈近。
甭男寡女共處一洞,實在有些兒不合適,更別提是共擠在一塊獸皮上了,要是被京城里那些人知道,肯定又要說閑話。但是她心里怕怕,再也管不了那麼多。
再說,要不是他吼走了野狼,她早已經被吞了,哪里還能顧慮什麼清白問題。
男人陡然坐起身來,俊臉陰鷙,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看來好嚇人。
就算語言不通,但是光看那表情,任誰也知道,他在嫌她聒噪。
「呃,沒事,呃——我不吵你了,晚安。」她匆促的說道,抱起披風往後滾,還拉起領口的毛圈兒蓋住臉,不敢面對那銳利的黑眸。
比起野狼,他瞪人的眼神,反倒更可怕!
她閉上眼楮,努力裝睡,過了半晌才敢睜開一只眼楮,偷偷覷著,確定身旁的男人已重新躺下休憩。
貝貝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悄悄打了個呵欠,瞌睡蟲總算來報到了。
整夜的奔走,讓她又困又倦,只是她又有些擔心,他會趁著她入睡,扔下她先離開。
他會扔下她嗎?會嗎?
披風里悄悄探出一只小手,從這塊獸皮,溜到另一塊獸皮上,拉起他腰間藍布的一角,跟披風系帶打了個結,將兩人綁在一塊兒。好在那塊藍布很寬,披風的系帶也夠長,她的舉動,並沒有驚醒他。
好了,這樣就行了!
她滿足的露出笑容,慢慢閉上雙眼,陷入黑甜的夢鄉。
第三章
天才剛亮,山林內鳥聲啁啾。
貝貝拱起嬌軀,在獸皮上伸了個懶腰。
唔,獸皮好舒服呢,她還想再睡一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