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搗著小嘴,倒抽口氣。
一想起他曾受過的可怕待遇,她就想哭。是因為那些過去,才讓他變得如此冷酷嗎?
舞衣一臉同情,嘆了口氣。
「你知道霍夫人是瘋的,對吧?她原是官家千金,父親告老還鄉時,被霍嘯天襲擊,眼見家人慘死,她才陷入瘋狂。」
「但,她生了霍擎了——」那悲慘的往事,讓卿卿臉兒慘白。
「霍嘯天見她美麗,不管她已陷入瘋狂,仍強搶回寨子里,幾年下來,她幾乎被折騰得不成人形。」
「天——」
「幾年後,是霍鷹親手弒父,救了只剩半條命的霍夫人。她瘋病難愈,總把他當成霍嘯天,見到他就尖叫不已;霍擎年幼,甚至視他為仇人。」
積蓄在眼中的淚,終於再也克制不住,紛紛滾了下來。
這麼多年來,他始終背負著這麼多誤解嗎?謠言愈傳愈盛,他又不肯解釋,於是誤會愈來愈深——
一條手絹遞來,替她拭乾淚水。
「別哭了,免得讓楚狂瞧見,以為是我欺負你。」
卿卿低下頭,羞紅了臉。
「嫂嫂。」她怯怯的喚道。
「嗯?」
「你怎麼對他那麼清楚?」
「誰?」舞衣假裝不懂,逗著她笑問。
卿卿滿臉通紅,紅唇動了動,仍是說不出那個名字。
舞衣嘴角噙著笑。「說起來,他算我鄰居,毗鄰而居多年,那些傳言,我自然清楚。」
「那……那……」卿卿紅著臉,語焉不詳。
舞衣眨眨眼,意會過來。「你大哥嗎?」
卿卿雙手亂揮,嚇了一跳。
「你你你……哥知道了嗎?」大哥要是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呢?
「別擔心,這事有我。倒是山狼那邊,你打算怎麼辦?我可不認為,他會放任自個兒的骨肉流落在外。」
卿卿無一言,心里頭好亂。
她好想他,好想飛奔回他懷中,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
只是,那晚他的咆哮與猙獰,又歷歷在目,興奮的情緒中夾雜著擔憂。他都開口要她滾了,是否連他們的孩子,他也會無情的置之不理?
知道事情復雜,舞衣不再多說。
「夜也深了,我再不回房,你哥可是會羅唆的。你要好好休息,別的事情,我們明兒個再打算。」她邊說邊起身。
卿卿跟著起身,送舞衣出門,臨到門邊,突然又開口。「嫂嫂,能否請你幫我個忙?」
「你說。」舞衣微笑。
「霍夫人對我很好,雖然染了病,但平時和一般人沒兩樣的。我在想,是否能將她接下山治療,也許情況會好轉些。」
舞衣即刻點頭。「我明天就派人上山去。」
「謝謝。」卿卿松了口氣,福身為禮。
「別這麼多禮,早些睡吧!」
送走了舞衣,合上了門,卿卿回到床邊,褪下外衣。
解下腰帶時,她撫著仍平坦柔女敕的小骯,紅唇彎成一個淺淺的笑容。孩子呢,一個像霍鷹的小男孩——
一想到月復中已有了他的孩子,先前那令人難受的孤單,似乎被沖淡了些。她有了他的孩子了,他們的孩子。
她躺在床上,雙手擱在小骯上。閉眼入夢時,滿腦子都在想一個神似霍鷹的小男孩。
狼來了!
挽紗城里一片嘩然,人人爭相走告。
消息很快便傳進大廳。
楚卿卿正喝著剛炖好的雞湯,外頭的喧嘩,令她心頭一跳。端坐在椅上的方舞衣則是秀眉一挑,仍低著頭,審視著手里的繡品。
反應最激烈的,是楚狂。
他猛地一拍桌子,抓起了長劍,怒極咆哮。「該死的,他還敢來?窮山惡水多刁民,真該把他們都鏟盡了!」
「嫂嫂。」卿卿連忙向舞衣求救。
舞衣按住她的小手,不讓她起身,安撫的輕拍幾下。
「放心,喝你的湯,一切有我。」她輕聲說道。
「他們會打起來的。」卿卿既慌又急,就怕大哥當真拿劍沖出門,和霍鷹杠上。
舞衣搖搖頭,放下繡品,轉身看向楚狂,笑吟吟的開口。「小聲點,別讓卿卿肚子里的小刁民听見,免得他以為,你這舅舅討厭他。」
已經沖到門邊的高大身形,陡然一停,猛地回過身來。
「什麼?」巨大的吼叫聲,差點把屋頂掀了。
舞衣神色如常。「咦,你沒听清楚嗎?我說,你說話小聲點,別讓卿卿肚里的小刁民听見,這樣對胎教不好的。」
楚狂完全傻眼了,雙眼圓瞪。
「你懷了誰的孩子?」他逼問。
卿卿臉兒發白,沒膽量回答,更不敢面對大哥的質問,手里捧著雞湯,直往舞衣身後縮。
「就教你小聲些的。」舞衣蹙眉,軟聲叨念。「她在九山十八澗里被人救了,你想想,在那兒會救人的,除了山狼,還會有誰?」
山狼!
楚狂倒吸一口氣,氣得怒發沖冠。他對山狼本就沒啥好感,早想鏟了那山寨,想不到他還沒有行動,那家伙竟已吃了他妹妹!
「我要砍了他!」他吼道,轉身就要出門劈了那個混蛋。
「大哥!」卿卿一驚,忙要阻止。
「楚狂。」舞衣秀眉一揚,跟著開口。
「放開她!」
咦?這句話是誰說的?
三人猛然回頭,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持劍沖了進來,兩眼直瞪著楚狂,冷聲再開口。
「我說,放開她!」
啊,孩子的爹來了。
第十章
霍鷹萬萬沒想到,她人會在挽紗城。
他在山里尋了她一日一夜,幾乎急得發狂。寨子里卻有人趕來告知,說她被挽紗城的人帶走了。
他不假思索,獨自策馬奔進款紗城,一進大廳,卻見到楚狂持著劍,對著她怒吼咆哮。
「鷹。」卿卿率先反應過來,乍見到他,心里溢滿純然喜悅。
他來找她了!他沒有對她置之不理!
太過高興,她端著雞湯走近霍鷹,壓根兒忘了楚狂還站在一旁,氣得頭頂冒煙。
霍鷹瞪著她,黑眸深幽饑渴,急著確認她安然無恙。
她看來毫發無傷,挽紗城非但沒有苛待她,反而待她如上賓;不但讓她換了上好衣裙,還替她炖了盅熱騰騰的雞湯。
如今,那盅雞湯正湊到他面前。
卿卿仰頭望著他,發現那張冷峻臉龐,看來有些憔悴。
「剛熬的雞湯,很好喝呢,你也喝幾口。」她舀湯喂他,專挑軟女敕的雞腿子讓他吃,猜測他肯定沒好好吃飯。
霍鷹眼睜睜地看她繞過楚狂手上的劍,若無其事的走來。他震驚過度,甚至在她喂他時,呆愣的吞了兩口。
「好喝吧?」卿卿仰著小臉,像獻寶的小孩。
霍鷹全身僵硬,眯眼看著她,考慮著該惡狠狠的吻她,回退是把她按到膝上,給那粉女敕的圓臀一陣好打。
那家伙看卿卿的眼神,讓楚狂怒火中燒。
「卿卿,你給我回來!」他吼道。
「你冷靜些。」舞衣拉住怒氣騰騰的夫君,不讓他上前。
楚狂不理會妻子,仍對著霍鷹吼叫。「你這家伙,離我妹妹遠一些,不許踫她!」
「妹妹?」霍鷹眯起黑眸,低頭看著她。
她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他在說什麼鬼?」他冷聲問道。
小腦袋垂得更低了,幾乎要沈進雞湯里去。
「你叫什麼名字?」霍鷹一咬牙,火從中來,不爽的逼問。
卿卿嬌軀一顫,連連深呼吸,才有勇氣開口。
「楚卿卿。」
楚?
銳利的黑眸住旁一掃,睨著咬牙切齒的楚狂。
「你姓楚?」他的聲音很低、很輕柔,卻也蘊滿危險。
小腦袋點了一下。
「你是他的妹妹?」
小腦袋點了兩下。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壓抑著怒火。
「先前的失憶,其實是場騙局?」
「不!」卿卿拚命搖頭,臉兒蒼白。「剛開始,我是真的忘了一切,你相信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