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手中的掃把,然後抬眼,看著在廚房手忙腳亂、像顆小陀螺的煦煦。
店里的客人都回頭,偷偷看著他。
哇,這里的老板生得花容月貌,沒想到蛋糕做得好,膽子也不小,竟敢要這個表情嚴酷、目光銳利的男人去掃地?看她拿著掃把,站在那男人面前,頤指氣使的模樣,令人偷偷捏了一把冷汗。
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衛浩天有所動作。
半晌之後,這高大的男人還真的關了電腦,維持酷酷的表情,拿著掃把走出去。
接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店內贊嘆聲此起彼落。
啊,那男人真的在掃地耶!
神偷初來乍到,就震驚不已。
他張口結舌,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瞪著衛浩天。
他本來還以為,是自個兒眼花,可等他走到店門前,這才發現,拿著掃把掃地的男人,的確是豺狼。
不會吧?豺狼在掃地?名聞遐通、令人聞風喪膽的豺狼,竟然在掃地?!
他先是瞪大眼,然後張大嘴,深吸了口氣,然後就毫不客氣的狂笑出聲。「哇哈哈,我的天啊——」
衛浩天停下掃地動作,冷臉瞪著他。
神偷不知死活,仍抱著肚子狂笑不已。「我還以為是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炳哈哈哈天啊,『豺狼』在掃地?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哇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猛拍膝蓋。
「笑完了沒?」衛浩天眯起了眼,眼角開始抽搐,單手用勁,掃把受到壓迫,發出淒慘的吱吱聲。
驚人的殺氣襲來,神偷立刻警覺,跳開三公尺,遠離危險。他有些擔心,豺狼接下來要握的,會是他的脖子。
他止住笑聲,乾笑兩聲,小心翼翼地繞過衛浩天,指著蛋糕店。「呃……我笑完了……我進去吃蛋糕,你忙你的……」此地危險,不宜久留,溜!
當啷!當啷!
「歡迎光臨。啊,你是——」煦煦從廚房探出頭來,見到進門的金發帥哥,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對對,就是我。」神偷笑咪咪的走上去,知道她沒把自個兒忘了。「美人兒,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問話到了一半,她先住了嘴。
這男人也在那間飯店里出現過,大概和衛浩天是同路人,自然也能找到這兒來。
「你找浩天嗎?他在外頭掃地喔。」煦煦笑了笑,伸手指著窗外。
神偷嘴巴開開,瞪著她。
天啊,這女人直呼豺狼的本名?他認識豺狼兩、三年,才知道那冰雕男的本名,沒想到美人兒才出現沒多久,兩人就已進展神速。光听這稱呼,就不難猜出,豺狼沒把美人兒當外人,甚至願意說出本名。
唉,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點希望咧。
「我知道,我剛看到了。」神偷雙肩一垮,頓時有點無力。
見他一臉受到打擊,垂頭喪氣的模樣,煦煦將煮湯的火關小,洗好手擦乾走出來。
「怎麼了,你沒事吧?」她心腸好,見不得人難過。
神偷頹喪地搖搖頭,用可憐小狽的眼神,淚光閃閃、萬分哀怨地看著她。
「我失戀了。」死豺狼!手腳這麼快!
「啊?對不起……」煦煦搞不清楚狀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別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來,我泡壺熱茶給你。」
他听見的是安慰嗎?神偷抬起頭來,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嗚嗚,這些年來,他周圍的人都壞心得很,不肯施舍他半分同情。
神偷感動極了,握住她的縴縴柔荑。「美人兒,你真好——」
一只大手冷不防從旁攔截,奪走煦煦的小手。她驚訝地轉頭,看見一張萬分不悅的酷臉。
衛浩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將她拉進懷里,不讓她有機會模其他男人。「用不著同情他,這家伙一年失戀三百六十五次。」
「咦?真的嗎?」煦煦一愣。
「喂,豺狼,你——」
神偷不滿的抗議,卻听見煦煦冒出一句。「啊,好可憐。」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神偷和衛浩天都呆了一下,雙雙瞪著她瞧。
她渾然不覺,同情心洶涌澎湃,憐憫地看著神偷。「不要傷心,可能只是你的有緣人還沒出現。」
兩個男人皆傻了眼,呆愣地看著她。
「你千萬別放棄希望喔,知道嗎?」煦煦睜著認真的眼楮,眨啊眨的。
神偷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得乾笑起來,只能點頭。這小女人單純得有趣,隨便的一句玩笑話,她都會認真呢!
煦煦滿意地點頭,再度露出微笑。
「你要是又失戀了,心情不好,可以常到這邊來坐坐,我泡茶給你喝。」
「真的嗎?」神偷聞言,雙眼一亮。
「假的。」衛浩天回答得迅速。
「美人兒說我可以來。」神偷一臉驕傲,拿著雞毛當令箭,藍眸看著豺狼,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想找死,就來。」他口吻平淡,眼神跟話語卻很嚇人。
一想到神偷不時會出現,在煦煦身邊打轉,他就滿心不痛快,幾乎想一拳揍爛神偷那張俊臉。
煦煦瞪了衛浩天一眼,氣他不知體恤。「喂!」
「離他遠一點。」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小女人,神態有些懊惱。
「不行。」她用力搖頭,不肯乖乖听話。
衛浩天眯起黑眸,眼中閃過憤怒與挫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當她的大眼楮眨啊眨,認真地看著他時,他的所有堅持,全都瓦解。
眼前這對情人大眼瞪小眼,神偷看得嘆息不已,埋怨上天不公平。
「那麼,我到底能不能來?」他雙手一攤,還在羨慕豺狼的好運氣。
「當然。」煦煦點頭。
「當然不。」衛浩天接話也頗快。
她雙眼一眨,怒火跳躍,讓那雙眼楮格外明亮,縴縴玉指先在他眼前揮了揮,接著毫不客氣,直戳他的胸膛。
「這里,我說了算。」她警告地低語,威脅地瞪著他,暗示他要再敢有意見,等會兒沒人時,就走著瞧!
他瞪著她,一言不發。
懊死,他可以對任何人擺出冷酷的表情,卻獨獨對她,半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戳在他胸膛上的食指,有些軟化,跟她眼里的光亮一樣,教他無法拒絕。
「再說,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小聲地說,直視他的眼楮。
這句話,讓他所有反對的話,全都消失不見。他的心莫名狂跳,感受到某種熱燙的液體,緩緩流過,熨燙了所有冰冷的角落。
為什麼他無法抗拒她?
為什麼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他的心?
為什麼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能安適平和,擁有不曾擁有的喜悅?
答案顯而易見,只是他從不曾遇見,所以一時之間認不出。
看見豺狼點頭,對這場爭論做出讓步,再瞧瞧這以冷酷著名的男人,對那美人兒「委曲求全」的態度,神偷可真是大開眼界。
他張大嘴,想要再說幾句,冰冷的眼神卻在這時掃了過來。
唉啊,偏心喔!看美人兒時,就那麼溫柔似水,看他的時候,就凶惡得嚇人,他要不是心髒夠強,早就奪門而逃了。
神偷識相地閉上了嘴,在櫃台前乖乖坐好,等著要吃蛋糕。不過,他的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嘴角仍忍不住牽起,露出既無奈又感慨的笑容。
愛情啊,看來「絕世」里,又多了一個掉入愛情陷阱的男人。
夤夜深深,窗外升起一輪明月。
月光灑進窗內,身旁傳來輕淺規律的呼吸,他握住她的小手,望著天花板,久久無眠。
他不太常入睡,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稍有動靜,就會清醒。偶爾入睡,夢里也是一片暗沈沈的黑。
那些黑暗,像是要把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