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靜玉離開上官家那一天就走了,還是上官夫人要求的,就是擔心你們藕斷絲連,又會牽扯不清。」傅大娘不禁要為義女叫屈。「就算上官夫人再怎麼討厭靜玉,也不該逼她非走不可。」
「是我娘……要她離開安陵縣的?」上官徹面白如紙,身軀跟著晃了一下,他沒想到母親會做得這麼絕,明知靜玉已經沒有別的親人,居然還這麼狠心。「我該早點來的……我不該等到現在……」上官徹的心都冷了,原來靜玉離開的那個早上,心情比他所想的還要痛,因為她得離開唯一的干娘,只為了不想讓他為難。
「就……她一個人……」他不敢想像靜玉一個弱女子在離鄉背井之後,又該怎麼討生活。
暗大娘明白他的意思。「靜玉是跟著石少爺回登陽縣,幸好有石少爺在身邊照顧她,不然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讓她離開。」
「那就好。」上官徹露出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到了最後,他並不是那個能保護她的男人,他真是沒用。
「這也只能怪靜玉和你無緣了。」在努力這麼久之後,他們還是無法廝守,傅大娘不禁徒呼負負。
上官徹搖了下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是娘逼他選擇這條路的。「那就不打擾,我先告辭了。」當上官徹又坐回馬車上,直視著前方的道路,心中豁然開朗,也不再掙扎了,于是甩動韁繩往回走。
回到家之後,上官徹便開始打包,帶了幾件更換的衣物,他決定等天亮之後就出發,到登陽縣把靜玉接回來。
天亮了,上官夫人才用過早膳,老管事便來通風報信,知道長子又跑去童善堂,氣得馬上把他叫來。
「你昨晚去找靜玉了是不是?為什麼還要去找她?」上官夫人質問道。
「那麼娘為什麼要逼靜玉離開安陵縣?除了童善堂,她根本就無處可去,為什麼不這狠心地趕她走?」上官徹也想听听理由。
聞言,上官夫人說得振振有詞。「娘也是為了你好。」
「就因為知道娘是為了我好,為了這個孝字,就算再怎麼心痛,我還是讓靜玉走了,這是身為兒子該做的事,可是我卻忽略了身為一個男人應該負的責任,不但沒有保護好所愛的女人,還讓靜玉飽愛委屈,所以這一次我選擇她。」這一刻,上官徹不再彷徨迷惑,神情堅定地說。
「你寧可不要娘,也要那個女人?」上官夫人不敢置信地問。
上官徹驀地抽緊下顎,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得清清楚楚。「我先選擇了孝,是因為娘生我、養我,我不能不順從;而這一次我選擇了愛,因為靜玉為了我吃再多的苦都不曾抱怨過,要是不回報她這份情意,那我還算是男人嗎?」
「老爺,你快說句話!」上官夫人要身旁的夫婿給作主。
「去把靜玉接回來吧!」上官老爺滿心驕傲地看著長子,也被他這席話給感動了,愚孝很容易,但那並不是真的孝順,因為身為一個男人,在這世上還有許多該負的責任。
「老爺!」上官夫人驚呼。
「不過你娘既然容不下靜玉,為了這個家的和諧和安寧,等你找到她之後,就在外頭找間適合的房子,把它買下來,往後你們就住在外面吧!」這就是上官老爺最不想、卻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謝謝爹!」上官徹眼眶一熱,其實他深知父親多在乎全家人能住在一起,一家和樂融融,會這麼決定都是為了成全他和靜玉。
「老爺不能這麼做……」上官夫人哭著試圖讓夫婿打消念頭。
「要是徹兒有個什麼……我也不要活了……」
「那麼夫人是想現在就失去這個兒子嗎?」上官老爺用沉定的口吻,一針見血地反問。
上官夫人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想到長子方才說的那番話,是那麼的義無反顧,要是她再反對下去的話,或許他們母子就此決裂,真的會失去他了。
「娘——」上官徹口氣嚴肅地說︰「您永遠是我娘,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改變,可是這次請讓我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要讓我在往後的幾十年里,天天活在後悔之中。」這幾句話讓上官夫人說不出話來了,她心里也有幾分明白,若是硬要再將他和靜玉分開,那麼這個獨生子真的會離她愈來愈遠了。
「徹兒,快去吧!」上官老爺這個一家之才是最後做出無可仲裁的人。
上官徹喉頭一梗。「是,爹。」話一說完,上官徹便匆匆地往外走,打算拿了行李就啟程。
「大哥!」上官雪和上官或兩兄弟听到消息趕來。
看著兩個弟弟,上官徹臉上露出已經許久不見的笑容。「我現在要去石家接靜玉回來,爹娘就拜托你們了。」上官或「咦」了一聲。「那跟‘江記錢莊’的婚事怎麼辦?離婚禮只剩下半個多月而已,又不能退婚。」
「婚禮照常舉行,我會代替大哥迎娶的。」上官雪突發驚人之語。
「這怎麼行?」上官徹立刻反對。「二弟……」上官雪俊臉上不見半點勉強。「大哥不用覺得過意不去,這是心甘情願的,何況也不能退婚,到時兩家都會沒面子,反正這件事大哥就不用管,還是快點去把大嫂接回來吧!」
「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得不認這個大嫂了。」能讓兄長愛得這麼痴,連命都不要了,上官或也無話可說了。「大哥,快去吧!」上官徹雙手拍了拍兩個弟弟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我走了。」上官徹拿著包袱就步出房門。
上官雪和上官或兄弟倆也跟在身邊,要送他到大門口。
就在這當口,門房听到很用力的敲門聲,好像巴不得把門撞開似的,連忙上前應門。「原來是石少爺……」石不爭來過好幾次,自然認得了。
石不爭沒空寒喧,急吼吼地就往內走。「你們大少爺呢?」他才剛帶著靜玉又回到安陵縣來,一路上擔心她的身子會太過勞累,神經可是繃到了極點,所以想來找人算賬,好好泄一下。
「大少爺在……里頭……」門房來不及通報,石不爭已經走了好遠。
而正走向大門的上官徹見到石不爭,先是錯愕,然後幾個大步上前去。「不爭,你來得正好,我……」上官徹還沒把話說完,石不爭一記拳頭已經揮向他的門面,讓他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
「不爭,你瘋啦!做什麼找我大哥?」上官或一個擒拿手,想要制伏石不爭,不過石不爭早就知道會有這招,很快地閃過。
「這一拳還便宜他了!」石不爭氣呼呼地喝道。
「有話好說。」上官雪伸手扶起兄長。
「我是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現在我只想問你,靜玉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回登陽縣她……過得好嗎?」上官徹不顧臉上的疼痛,只想知道心愛的女人目前的狀況。
「一點都不好!」石不爭哼道。
上官徹臉色白了又白。「怎麼不好法?她病了?還是出了什麼事?」
「她有喜了!」就因為靜玉懷了身孕,居然還被趕出上官家,石不爭才會更為她打抱不平。「讓一個懷了你孩子的女人流落在外,你還是個男人嗎?」
「你是說……」上官徹的心情一會兒悲、一會兒喜,也跟著大起大落。「她懷……了孩子……她在哪里?還在登陽縣嗎?」石不爭撇了撇嘴角。「她人在仁濟堂吳大夫那兒……」沒等他把話說完,上官徹便扔下手上的包袱,如箭弩般飛快地沖出大門,滿臉憂急地直奔仁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