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軒轅嘯轉過身去,步伐僵硬地往外走去,看都沒有看海棠一眼。「你已經得到回魂草了,馬上離開西荒。」他冷冷地說道,舉步離去。
海棠急忙跟上前去,欲言又止地咬著唇。
四周又變得寂靜,軒轅焰以指梳過膝上女子的發。「我不曾看過他如此憤怒。」他淡淡地說道,仿佛她能夠听見。「他的憤怒,是為了一個女人,只是為了一個女人……」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發出苦澀的笑聲。
幽暗的山洞中,笑聲回響著,他梳著她的發,格外仔細、格外溫柔……
石屋的門一開,海棠狼狽地躍了進去。她幾乎等于是被摔進來的,堅硬的石地撞得她全身發疼。
「軒轅,我可以解釋的。」從山洞到府里,這句話她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
他站在她面前,冷漠地俯視著她,用冰凝似的表情來掩飾著胸中的怒氣。那樣的情緒,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遭遇背叛後的痛苦。這個女人觸模到了他的心,卻不是出自于真摯的情意,而是一場預謀好的欺騙!
「很好,因為你的確欠我許多解釋。」他跨步坐上石椅,隔著她好遠,冷酷的眸子掃過她蒼白的小臉。
她先前為了追趕他,還在山路上摔了幾跤,如今傷口都在滲著血。
心中泛起的疼惜,反而為他的憤怒加溫,他刻意凍結所有的情緒。
「說,你到底是誰?」他一拍石桌,強大的內勁敲擊巨石,發出轟然巨響。
他凶惡的模樣,嚇得她眼中淚花亂轉,不敢相信他也會有這麼粗暴的時候。「我……我是雁族的公主沒錯。」她抹著淚,但是淚水愈滾愈多,根本抹不干淨。
「你到軒轅城來,隱瞞身份,委身為奴僕,有什麼目的?」軒轅嘯冷冷地問道,像是在拷問著犯人般嚴酷。
海棠咬著唇,輕輕顫抖著,許久之後才開口。「我是為了偷取織造術而來的。」她的聲音很小很小。
簡單的幾個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制穿了他的胸口。他呼吸一窒,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冷靜。
原來,她接近他,是為了要偷取織造術。
原來,她委身于他,是別有用心的。
原來,她所在乎的,並不是他,而是那個該死的織造術……
那些關于溫柔,關于親呢的種種,甚至是她為他所流的淚水,原來都是假的!
銳利的疼痛蔓延著,從心最脆弱的那一處傳來,痛得撕心裂肺。他首次對一個女人敞開胸懷,而諷刺的是——他所愛上的,竟然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偷兒!
「好啊,好啊,好一個雁族公主,肯為了族人犧牲奉獻到這等地步。」他緩慢地扯起唇,但那樣的表情太過可怕,絕對不是笑容。他的黑眸里,除了憤怒,還有無限的絕望。
「不,不是的。」海棠連忙想解釋,走上前幾步。她想觸模他,但是他卻躲開,臉上毫不掩飾對她的嫌惡,她的心直往下沉。
「我的確是為了織造術而來,為了織造術,我接近你,住進你的寢宮。但那只是開端啊,我逐漸清楚,我想要留在你的身邊,時時刻刻都看到你,想要陪伴你好久好久,那都與織造術無關啊!」她急切地說道。
「如果你之後改變主意,你該會告訴我的,不是嗎?」他徐緩地問,搖了搖頭,不願意再相信她。
是該怪自己愚蠢,早在發現她懂得武功時,他就該拷問出她的身份,在第一時間內將她逐出城,不讓她有機會闖入他的心。那時的一念之仁,讓這個偷兒不但偷得了織造術,甚至連他的心也……
「我想說,真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可以對你坦白。」海棠淚水汪汪,哭得幾乎岔氣。她好努力想要解釋,但是他陰森的神色,顯示她如今一切所做的努力都是枉然。「軒轅,我想告訴你實話,但是我好怕你會誤會,誤會我是為了得到織造術,才跟你在一起的……」
「那不是誤會,而是實情。」他冷酷地說道,听不過她的解釋。
海棠奮力搖頭,黑發散亂,臉兒因為哭泣而泛紅。
「不,絕對不是那樣,在你吻我之後,我就想說了,但是卻苦無機會。」
「機會很多,只是你都沒有說。一直以來,你所說的,都是謊話。」他徐緩地說著,握緊拳頭。「你的笑容、你的眼淚,甚至是在床上你所給予我的反應,也是虛假的嗎?」
海棠的臉刷地轉為雪白,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麼可怕的話。噢,她該怎麼辦?她一定傷得他好重好重。
「不,那都是真的,除了我的來歷及目的,我沒有欺騙過你。」她聲嘶力竭地喊道,用力地甩著頭。她好怨自個兒,為什麼不早點兒坦白,落得如今被人揭穿,他已經先入為主地以為她的一切言行都是虛偽的了。
難道,他不願意相信她嗎?連一點點都不肯?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愛之深,恨更深;他能夠維持理智,沒有馬上舉兵殺了她的全族,實施血腥的報復,已經是十分仁慈了。
「軒轅,問你的心,你的心會願意相信我。」海棠絕望地說道,走到他面前,顫抖地舉起雙手,等待著他。她的淚水一顆又一顆地滾落。
他的下顎一束肌肉抽動,神色一變,冰冷的面具有了裂縫,泄漏了一些激動,但是隨即又被冷漠的神情淹沒。
他沒有握住她顫抖的雙手,不給她機會。
「看在你為了織造術,甚至可以出賣身子的分上,我不追究織造術的事情。」軒轅嘯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冷酷地沒有回頭。「我不想再看到你,在我回來前,滾出軒轅城,這輩子都別讓我再看到你。」
他不想再看到她,只要注視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他的心就會軟化,幾乎要忘記她是個無恥的偷兒,想將她抱過懷里,為她抹去淚水……
看來,他必須花費一段時間,才能將這個女人的身影逐出腦海。
海棠伸出的雙手落了空,一顆心也像是被挖空似地,疼得她幾乎昏厥。
「軒轅,我愛你啊,別不相信我!」她用盡所有力氣哭喊著,雙手握成拳。為什麼他不願意相信她?她是這麼地愛他,全心全意地愛著槍……
他听見她激烈的叫喚,卻仍是走遠,甚至沒有回頭。
「噢,桐……桐……」
屋子里傳來高低起伏的嬌吟聲,男女交歡的聲音令人听了面紅耳赤。
許久之後,海桐心滿意足地踏出屋子。沒有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海棠面若死灰的臉兒。
「海……海棠?」他大吃一驚,連忙撫了撫她的額頭。「你病了嗎?哪里不舒服?」本以為這個姊姊混得比他還要好,怎麼一段日子不見,她竟然憔悴得像是個久病的人?
「我沒有生病。」她搖了搖頭,眼神空茫。
在大哭一場後,她的心從劇烈疼痛到逐漸麻木。軒轅嘯把話說得如此決絕,擺明了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他甚至不願意再看到她。除了離開這里之外,她沒有別的選擇。
只要離開了這里,或許天長地久,總有一天她可以忘記他,可以忘記她曾經深深愛過一個男人……
想著想著,淚水又涌了上來,她吸了吸鼻子。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海桐忙嚷道,其實心里也有幾分清楚了,惹得海棠哭的罪魁禍首,應該就是軒轅嘯。
海棠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刻意轉移話題。
「我沒事。寫了織造術的綢子已經到手,我也把織造術學得差不多,只差將綢子上的文字譯出來就大功告成,我們可以離開了。」她低著頭說道,臨行前還取走了那塊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