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什麼?」她出聲問道,沒有回過頭去,卻還能察覺他高大健碩的身軀靠上來,帶來一絲暖意,像屏障似地護衛在她身後。
「織金緞。」軒轅嘯親自解說。
他的母親是有名的絲綢天女,被軒轅無極強行收為妃子,在後宮里的日子,就是日夜紡織。跟在母親身邊,他學會了所有關于絲織的一切。
海棠模索著那些布料,只覺得粗細軟滑,觸感個個不同,她听得一頭露水,根本記不住他口中念出的那些名稱。一路模過去,她的腦子愈來愈亂,最後只能徒勞無功地站在一旁皺眉頭。
「我記不住。」她一臉無辜地說道,手中還模著一塊暗紅色的綢子,心里很沮喪。要是記不住這些專有名稱,她又怎麼能解得出織造術?
雖然解不出織造術,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他身邊繼續待下去,但是事情沒解決,就像是一塊石子硬在胸口,讓她難受。
「要學會分辨這些絲綢,非經過一番訓練不可。一般的工匠,也必須學上幾年功夫,才不會出錯。」軒轅嘯說道,看出她神情沮喪,似乎真的對這些絲綢很感興趣。
「難道就沒有什麼速成法嗎?」海棠不抱希望地問道,很偷懶地想在短時間內,把工匠們的絕活全學回去。
他在原處站定,打量著她困擾的小臉,俊朗的五官上浮現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黑眸深送幽暗,讓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或許,我可以親自教你,讓你親身學習該如何分辨那些東西。」半晌之後,軒轅嘯才徐徐開口,目光變得灼熱滾燙。
海棠興奮地撲進他懷里,像頭純潔的小羊,沒發現危機將近,呆呆地一頭撲進餓狼的懷里。「真的嗎?你真的會教我?」她愉快地問著,看見他點了點頭。
一個主意在軒轅嘯腦中形成,令他忍不住嘴角微揚。
眾人傳出一陣驚呼,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嘯王,用力把雙眼瞪到最大,準備把眼前這一幕難得的畫面好好記憶下來,再去向其他人宣揚。這肯定是軒轅城有史以來的一件大事——
嘯王笑了。
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
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
第七章
月明星稀,夏夜里蟲鳴四起。
大量的絲綢布料被送進石屋里,海棠看得眼花繚亂。那些絲綢都被裁成普通手絹大小,整整齊齊地疊成一座小山,金銀花色、五彩經羅,美不勝收。
白虎原是蹲在一旁、偏頭看著那些絲綢,接著縱身一躍,撲進絲綢小山里,翻滾著身子,咬著那些絲綢玩。
海棠一看之下也玩心大起,喊了一聲,跟著往絲綢里撲去。少女與異獸,在絲綢之中玩得不亦樂乎。
軒轅嘯進入石屋時,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況。白虎翻過身去,咬著一塊紫煙羅,而海棠枕在白虎的月復上,玩得紅撲撲的粉頰上蓋著一塊蓮花紗。她輕輕吐氣,就吹起那塊蓮花紗,粉紅色的紗在花容月貌上飄啊飄。
白虎听見聲音,稍微抬起頭來,琥珀色的眼楮凝望著軒轅嘯。半晌之後,它龐大的身軀一抖,撐起四肢站了起來,枕在它月復上的海棠,咚咚咚地往地上滾,倒在柔軟的絲綢之間。
「啊,怎麼了?怎麼突然站起來?」蓮花紗蒙了她的視線,她雙手亂抓地嚷道。
白虎以尾巴挑起她臉上的紗,之後踱步走向門外。
海棠看見倚在門前的軒轅嘯,臉色墓地一紅,因為被他瞧見此刻孩子似的貪玩模樣而不好意思。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躲在那里偷看?」她指控他說道,扯著手里的蓮花紗在玩。「還有,這些絲綢是怎麼回事?送來的人說是你下的命令。」
海棠的黑發已經有些亂了,金絲纏成的發束也掉了一邊,她粉頰嫣紅,眼楮水汪汪的,像是在期待著某人前去親吻。
她眨著眼楮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說話,只是拿那雙黑眸瞅著她。黑眸像是比刀劍還銳利,可以輕易地穿透她的衣衫。她不由得低下頭,以為是剛剛的嬉戲弄亂了衣裳,而讓他看見不該看的地方。
半響之後,軒轅嘯才徐徐開口。「你不是想學會如何分辨絲綢?」他問道,緩慢地走過來,強烈的氣勢形成壓迫,讓人端不過氣來。他是那種只稍用一個眼神,就能讓敵人掉頭逃走的男人。
海棠猛點頭,湊到他身邊去,渾然沒有察覺他眼中光芒有異。「你真的準備要教我了嗎?這些就是道具?」她好奇地問道,指著那些統羅綢緞。
他低頭看著她,捏著她的下顎,嘴角陡然勾起一抹笑。「是道具沒錯。」那笑容邪魅而危險,足以讓所有女人手腳發軟。
她瞪大眼楮,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奇怪,他開始會微笑,這可是一件好事啊,為什麼她反而覺得,他的笑容很嚇人,讓她緊張得想要奪門而出?
那就像是看定了獵物的獵人,嘴角會浮現的篤定笑容。
「那……我們開始吧!」海棠抱著一堆絲綢,來到了石桌邊,手忙腳亂地挑亮燭火,坐在石桌上等著他。「你還在等什麼?」她困惑地偏頭。他不是要教導她關于絲綢的種種嗎?為什麼還持在那里動也不動?
軒轅嘯低笑一聲,唇邊的邪笑未減。他緩緩走到巨大的石床邊,在床沿坐下,順手拍了拍一旁。「把絲綢搬過來。」他盯著她的粉頰,目光灼熱,低沉的聲音像極了一聲催眠。
「那里是床啊!」海棠呆呆地說道,抱緊了那堆絲綢,清澈的眸子瞪得好大。她開始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哪有人教導知識,是在床上進行的?
「這里地方才夠寬闊。」軒轅嘯淡淡地說道,但是目光所泄漏的意圖卻很明顯——他想要她,而她今晚是絕對逃不掉的。
她全身寒毛直豎,沒有前進,反倒還後退了幾步。「為什麼要……要在寬闊的地方教我?」她的問題說得吞吞吐吐,額上出現了汗水。
雖然在他的寢宮里住了這麼久,但是她一直安分地窩在碧紗櫥里,從來不曾靠近房間另一端、供他休憩的石床。為了配合他高大的身軀,那張石床十分巨大,四角雕成獸腳,看來很是氣派。
而他坐在石床邊緣的模樣,更是危險得讓她心中警鐘大響。她幾乎可以肯定,要是膽敢接近一步,自己絕對會有危險。
那些預感凝在胸口,逐漸成為一股熱氣,在她體內流竄。她並不愚蠢,自然猜得出來,若是走了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海棠的粉頰更紅了,雖然膽怯,卻不恐懼。
「要學習辨認絲綢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普通工匠花上幾年時間才學得會,你想一蹴而就,當然必須用特別一些的方法。」他伸出手,對她勾了勾指頭,黑發垂落額前,狂野而惑人。「過來這里。」
他說的話合情合理,她找不出話來反駁,更找不出理由來拒絕。畢竟,是她要求他傾囊相授的。
況且,這很可能只是她在胡思亂想啊!說不定他根本沒打什麼壞主意,而是真心想教導她。海棠在心中樂觀地想著,抹去那些膽怯,抱著絲綢來到五床邊,雙手一放,繽紛的絲綢落了滿床。
「好了,絲綢搬來了,我們怎麼開始?」她問道,在心里不斷告誡自己,不可以再臉紅了。但一接觸他的目光,她臉上的紅潮像是永遠褪不去似的。
軒轅嘯拿起一塊暗花緞,緩慢地繞在堅實的手腕上,斂下眼睫沉吟片刻,接著火熱的目光又回到她的嬌軀上下打量,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