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臉的不耐煩,跺了跺腳。"夠了,我可沒時間在這里听你這頭大猩猩鬼吼鬼叫,反王那幾車低劣木炭,我們是絕對不會買的。"他嘆了一口氣,在心中暗笑這些無知的家伙,竟敢在主人面前班門弄斧。
他家主人生來就有著最精準的眼光,一眼就能分辨出木炭的好壞,主人自小所觸模過的木炭,怕是比這些販賣木炭為生的男人還多;想哄騙他家主人?哼,再等個八輩子吧!
他拉起戴著藍紗簽兒的人,轉身就想離開。
柯遠怎麼能夠忍受這樣的忽視?這少年竟在眾人面前,擺明了不給他面子!他憤怒地大吼了一聲。
那聲吼叫聲傳遍了四周,茶棚里的客人們全部擠到了茶棚邊緣,瞪大了眼楮,眼中閃爍著不忍,卻也閃爍著期待。他們不忍,以為少年與伙伴怕是要被人欺凌;他們也期待,知道眼前會有一場紛爭,躲在茶棚內觀看,就像是隔山觀虎斗般,該是安全的。
而茶棚的掌櫃則是嘆了一口氣,轉頭吩咐已經看呆了的小二。"快些把貴重物品全部收拾干淨。"他拿起了算盤就往包袱里放。
"啊?"小二仍是反應不過來,一頭霧水。
"啊什麼啊?還不快些收拾,等他們鬧起來,我這間茶棚只怕要損失慘重!"掌櫃罵道,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整理收拾。在這個地方開茶棚,這種鬧場的糾紛三天兩頭就會發生一次,他已經收拾到習以為常了。
荊世遺仍坐在角落,不為所動地獨自飲著酒,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給我打死這兩個家伙,看看還有沒有敢這麼欺瞞我的?哄得我運了幾牛車的木炭來,現下又說不買了,我是這麼好哄的嗎?給我打!往死里頭打!"他吼著,還一邊揮舞著巨大的拳頭,就往兩人逼了過來。
"敢動我們一下試試,只要踫到我家主人衣角,我保證你一家子雞飛狗跳、血流成河!"少年挺起胸膛,瞪著柯遠,右腕一翻,那柄系在手腕上的精巧小刀已經握在手里。
"描奴,休得無禮。"嬌脆的少女嗓音,潤得像是銀鈴的聲響,讓所有人的臉上皆露出幾分詫異,就連高舉拳頭的男人們,也全都停頓了動作。
一雙有著細致肌膚的手,緩慢地撩開簽兒前的藍紗,在藍色的紗綾之下,竟是一張讓所有人呆愣的花容月貌。清澈的雙眼宛如一汛秋水,紅潤的唇尚未開口,曼妙的身子就先盈盈一福。
"請這位大爺原諒小奴無禮,實在是這木炭的品質與先前所言不符,而木炭的品質對鑄鐵的影響太大,我們是真的不能買下這些木炭的。"海若芽聲音悅耳,伸手拿下藍紗笠兒,有著溫柔的嗓音,以及溫和澄澈的雙眸。
"若芽小姐,無須跟這些人多說,他們根本是不懷好意的奸商。"描奴嚷著,扯著若芽的衣裳,誓死要保衛嬌美的主人。
若芽搖了搖頭,算是安撫,嘴角噙著淺淺的笑,美麗得讓人難以呼吸。"沒事的,讓我跟他們說清楚。"她的模樣柔弱,縴細得不可思議。
柯遠先是一楞,沒有想到躲在藍紗笠兒之下的,竟是這麼一個美人兒!他的怒氣消了大半,黑眸卻轉而充斥著色欲的光芒,他模著下巴,撇著嘴笑。
"原來,要買木炭的是這麼標致的美人兒,怎麼不早說?我還可以帶你回我家里,我可是把上好的木炭放在房里呢!"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旁邊幾個彪形大漢都听出話里的婬穢意思,跟著邪笑起來。
"柯大爺先前也承諾過,此次運來的,會是最好的上等木炭。若眼下這些就是柯大爺口中所言的上等木炭,那麼,我也無須上柯大爺那兒叨擾了。"若芽輕嘆一口氣,慢慢直起身子來。
今年春季多雨,原本長期供應極佳木炭的幾間炭坊,都因春雨的關系,木炭的品質大不如前。購買木炭的事情極為重要,她在無計可施之下,才罔顧爹爹的囑咐,私下出谷洽商。怎麼想得到木炭尚未買成,就近上這些莽夫?
茶棚里的人掀起陣陣耳語,詫異若芽的美貌。
看那嫻靜縴細的模樣,大概是哪戶好人家的閨秀,竟然只讓一個少年隨從陪著,就到這龍蛇雜處的地方來買木炭,這根本就跟走入狼堆沒兩樣。
此時,道路的彼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當先是三匹栗色大馬,看似護衛的三人都生得一臉的剽悍,而被簇擁在其中的騎客,胯下駿馬一身白毛,四蹄青灰,神駿非常。
騎在白馬上的,是個衣衫華麗的年輕男子,錦衣玉帶,生得風流俊俏。他策馬前來,原本是想人茶棚歇息,但是馬蹄未停,只是看見了雙手拿著藍紗笠兒的海若芽,一雙黑眸就轉眼變得晶亮,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瞧。
掌櫃在心中暗暗叫苦。俗話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眼看這隊人馬似乎也不是什麼善類。這次只怕不只是紛爭,他有些擔心這些人會鬧場鬧到把他的茶棚給掀了。
柯遠仍不知道,身旁又增了旁觀者,他根本不顧若芽願不願意,手一伸就準備來扯她的雙手。
"他媽的,給你臉你還不要臉,得罪了本大爺,就該拿這身子來賠罪,哪來這麼多廢話?"他看準了若芽跟描奴好欺負,光天化日就想搶人。
若芽詫異而慌亂地想退開,但她只走了幾步,就赫然發現柯遠的眾多手下已經將四周圍住,全都不懷好意地靠上來。
"柯大爺,請自重。"若芽咬著紅唇,身軀因為驚慌而輕顫著。她生性善良,而且甚少見到這類歹徒,眼前的情況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轉頭往茶棚望去,卻只看到眾人看好戲的眼神,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坐在角落的荊世遺無言地飲著酒,甚至連視線都不曾移動分毫。他明知有弱女子遭受欺凌,卻也不出面干預,旁人的生死,與他無關。
"重?等會兒,當我壓在你身上時,你就知道我重不重了。"柯遠婬笑著,扯起若芽縴細的手臂。
當衣袖滑下,露出了她雪白的藕臂,柯遠的眼楮瞪得更大,不顧她的掙扎驚叫,貪婪的嘴轉眼就要親上她柔潤潔白的肌膚,準備當著所有人的面褻玩這個美人兒。
坐在白馬上的年輕男人雙眼一眯,仍舊細細打量著若芽,在柯遠的嘴離那柔潤肌膚不到半寸時,他嘴角干撇。"放箭!"他厲聲說道。
倏她,幾道黑影襲來,只听到一聲細微的聲響,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三枝羽箭已經貫穿了柯遠的手臂。柯遠先是楞了一楞,接著才察覺到疼痛,他哀嚎一聲,抱著手臂在地上打滾。
斑踞在馬上、身為護衛的那三人,不知何時竟然拿出弓箭,全听著年輕男人一聲令下,在轉眼間彎弓發了箭。
羽箭貫穿了柯遠的手臂,鮮紅的血淚淚流出,沙地上沾了血,看來怵目驚心。
"老大,老大,你不要緊吧?"柯遠的一票手下眼看著首領被轉眼制伏,全部慌了手腳、驚慌失措地問著。原本想上前搶救,但是當白馬上的年輕男人橫目一瞪時,他們便又全部畏縮地往後退去。
"老大,你還好吧?"手下們一邊退後一邊問,努力想退到安全範圍之外。
白馬上的男人冷笑幾聲。"還不滾!"他喝道,已經習慣了旁人無條件的服從。
登時,柯遠的手下們驚呼一聲後連忙做鳥獸散,頭也不回地迅速逃走,再也不管躺在地上的柯遠會落得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