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發呆,是思考。」她沒好氣地回答,發泄以地整理桌面,卻激起一大片的灰塵,嗆得她直咳。
「不用忙著翻什麼東西了,這里沒什麼值錢的,有值錢的東西也不可能放在這里。」他把花生米一丟,倒了一杯即溶咖啡。
「至少把窗子打開,這個房間悶得像是倉庫。」安嫻走到窗邊,奮力將窗戶拉開。孰料,用力過猛地一撞,紗窗被拆卸下來,筆直地往大樓外落下,下面的行人發出咒罵聲,紛紛爭相走避。
「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這里原本是倉庫。」杜豐臣拍拍手。
安嫻轉過身來,懷疑能否在這個老鼠窩似的房間里待上三個月,她現在熱切地懷念起寬廣的舞台,要是能馬上讓她回去日本,即使要她一晚上連背三本劇本,她都甘之如飴。
「我不應該答應爸爸的。」她用日文喃喃說道。
「不要用我們听不懂的話在一邊嘀咕,就算要說我的壞話,也請用國語。」
他拍拍她的肩膀,手勁可是一點都沒有減輕,拍得安嫻幾乎撲倒在積著厚厚灰塵的桌面上。
原先捧著電話聊沆的女孩總算收線,站起身子晃了過來,手上捏著一張寫滿字句的便條紙。
「喂,老板,情報搜集得差不多了,飯店的服務生說案發的那晚,那個太太跟情夫晚上八點就進去,直到十一點才出來,而醫生推斷的死亡時間是在晚間九點,那件謀殺案不可能是她做的。」女孩叨叨不停地說著,拉過一張板凳跨腿坐好。
莫安嫻的眼楮發亮,津津有味地听著。
在日本偵探劇與漫畫小說盛行,而她從小又是個道地的偵探迷,看遍了「福爾摩斯全集」與「亞森羅隻」。會答應父親回來一踐賭約,還有一個附加原因是,因為她也很好奇征信社究竟在做些什麼?
「或許她跟自己情夫串通好,從飯店後門跑出來,動手勒斃之後才又回到飯店。」杜豐臣說著,視線沒有離開「安賢」。
矮小的身材,卻有著倔強的眼神,這個男孩擁有無法估計的勇氣,還有探求謎底的求知欲,別的不提,光是昨晚咬著牙干掉半鍋麻辣鍋的氣勢,就讓杜豐臣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個小倭寇,說起來還挺合他的脾胃!
「凶殺案嗎?」安嫻小心翼翼地問,眼光直往那張便條紙上瞄。
「是啊!」杜豐臣點頭。
「有受害者?」
「遭到勒斃,現場遺留一條粗麻繩。」他繼續點頭。
莫安嫻提振精神,清秀的臉上除了嚴肅的表情,還充滿興趣與好奇。「有嫌疑犯嗎?」
「據報是那家的主婦跟丈夫不合,吵完一架之後氣憤不過,與情夫串通好,拿著粗繩行凶。」
她幾乎屏息,雙眸發亮。「嫌犯收押了嗎?」
「為什麼要收押?」女孩不明白地問,靈活的眼楮嵌在小臉上,年輕的表情顯得古靈精怪。
「你們這里的嫌犯都不需要收押的?」安嫻驚訝地問,頭一次與女孩面對面。
久聞台灣的治安糟糕,但是莫安嫻沒有想到,這里的嫌犯竟然都不需要收押,行凶之後還放任其四處游走。
女孩倒抽一口氣,像是撿到了什麼金銀財寶般驚喜大喊︰「哇,帥哥耶!」她湊得更近。
「沒那個必要。」杜豐臣說道,吊足了「他」的胃口後才又開口。「殺了一只狗何必收押?」
「狗?」她的臉色變得難看。
「我有說被殺的是個人嗎?」他反問,很是享受耍弄這個正經少年的趣味。
殺千刀的男人!莫安嫻在心中咒罵,要是手中有武士刀,她一定撲過去給這個玩世不恭的男人一刀。
「嗨,帥哥帥哥,理我一下。」女孩在她眼前揮手,眼楮里帶著笑。「我叫杜雪繪,這間征信社的首席工讀生,今年十七歲,目前沒有男朋友。」她流利地介紹自己。
「沒有男朋友?昨天你還在排這個星期的約會流程表,嚷著說男朋友太多沒辦法分配時間,怎麼這會兒反倒變成沒有男朋友了?」杜豐臣挑起一邊的濃眉,不以為然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那些庸脂俗粉算什麼?在看到眼前這位絕世大帥哥的那一秒起,他們就集體被我打入冷宮。」雪繪高興地握著安嫻的手。「‘你’真的好帥,我一定要先把‘你’預約在身邊,幾年之後‘你’變成超帥男人時,我就可以好好享用成果。」
安嫻小心地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停留在杜豐臣的身上,那男人還抱著看好戲的眼光,毫不畏懼地回望她。
他會有什麼畏懼的事?這麼漫不經心,卻又隱含著無窮危險魅力的男人……
突然,大門再度被打開,兩個高大的男人緩慢地走入堆滿雜物的辦公室。雜亂的辦公室里擠了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莫安嫻皺著眉頭往旁邊躲去,只覺得好擁擠。躲在牆角,她打量著突然出現的兩人,由杜豐臣對他們的熟稔態度看來,似乎是熟人。
「你的征信社還是如同往昔,亂得連張椅子都找不到。」雷霆搖搖頭,臉上盡是放棄的表情,高大的身形給人無限的壓迫感,一看就知道是鍛煉過的,似乎是個身手不凡的男人。
「我上次來的時候,還看見一張沙發的,怎麼這次只剩下沙發墊?」商櫛風溫和的口氣沒有改變,困惑地用指尖挑起一塊破爛的厚棉布,懷疑它是否可以稱為椅墊。
「那張沙發因為付不出房租,被房東搬走了,臨走前還嫌椅墊太破爛,所以好心地將椅墊留下來。」杜雪繪幸災樂禍地說道。
她一直跟在「安賢」的後跑,跟著擠在角落里。瞧見「他」的視線始終繞著老哥,杜雪繪有些吃味了,不明白這個清秀帥哥為何直盯著老哥看,卻對她不給幾個正眼?
「為什麼要窩在這間倉庫里?你的才能用在抓奸、追查狗兒命案上面是浪費了,老板跟你提過好幾次,要你到‘太偉’里去上班,你卻老是拒絕,這間倉庫真有麼大的魅力?」雷霆皺眉。
杜豐臣拋了一把花生米給好友,臉上盡是微笑。「我散漫自由慣了,坐不住辦公室的。再說,我幾年前就是因為過不慣太拘束的生活,才從警界逃出來的,怎麼還能去窩在‘太偉集團’的辦公室?」
商櫛風轉頭看見「安賢」,對「他」露出微笑,禮貌地點頭。「‘你’就是莫老爹的兒子吧?我听說過,‘你’要來這里打工一段時間。我們稱得上是唐家的員工,說起來算是莫老爹的同事,這些年來受到他不少照顧。」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怎麼在商櫛風提到「照顧」兩字時,三個男人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齒?
「莫老爹還好吧?」雷霆問道。
「能吃能睡,暫時還死不了,多謝關心。」安嫻淡淡地說。雖說病重到必須長期住院,但她總是覺得不對勁,老覺得父親似乎在計劃著什麼?她不擔心父親的病情,反而比較擔心自己在台灣月復背受敵的狀況,她只覺得情況不單純,卻看不穿父親的詭計。
莫野堤本來就不是什麼善類,老奸巨猾得很,這點連莫安嫻都心里有數。
杜雪繪不滿地挑眉;那個模樣讓人一眼就可看出,她和杜豐臣是一對兄妹,那個挑眉的傲慢神情簡直一模一樣。
「‘你’的個性很糟糕,就跟一般的日本人一樣,禮貌而疏遠,講起話來文質彬彬,卻一點味兒都沒有。」杜雪繪老早已經習慣所有男人對她又捧又哄,何時遇過這麼冷淡的對待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