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宋允兒眼前的是一間玻璃屋,屋頂是斜的,看起來十分特別又漂亮,令她想到童話中的屋子。
這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有這麼奇特的構想?
她原以為那是一座玻璃花房,走近一看,才知道是間畫室。
玻璃畫室里立著一些畫架,有完成的畫,也有畫到一半的,一旁還擺著各種畫具跟顏料,筆筒里也插著好幾支畫筆,還有油漆刀。
最令她感到興趣的是玻璃畫室的中央立著一幅畫,用布遮著,讓她十分好奇那幅畫究竟畫了什麼?
驀然,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讓她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在這里?」裴俊拄著拐杖走向她。
「我……我是無意間走到這兒,我馬上離開!」她有些無措地說。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他沒有動怒,徑自繞過她,把拐杖靠在牆上,將玻璃畫室門上的鎖打開後,率先走了進去。
「我想我還是不進去了——哎呀!」。
下一秒,她已被他用力地拽進玻璃畫室中,當門砰的一聲關上時!她幾乎要以為整個玻璃畫室會被震碎。
「是不是自己進來比較好呢?」他的語氣充滿了嘲弄。
宋允兒沒有理會他,只是靜靜地望著滿屋子的繪畫用具,好奇他作畫時會是什麼模樣。
她知道他一直很喜歡繪畫,以前有好幾次和他一起用餐時,他會在餐巾紙上畫下她的樣子,那時她才知道他很有繪畫天分。他還曾告訴她,從小他就一直很希望能當個畫家。
那時他問她!她有什麼願望?她告訴他,她從小就渴望有一間玻璃花房。
記得當時他曾答應要完成她的願望——
我會為你蓋一間玻璃花房,到時我可以在里面作畫,把你的一顰一笑都畫下來……
言猶在耳,人事已非。
他應該不記得自己曾答應過她,要替她蓋一間玻璃花房的事吧?
「你對我這間玻璃畫室有什麼意見嗎?」他突然問。
他灼熱的目光讓她不敢迎視。
她能有什麼意見呢?他這麼問有什麼含義嗎?
「你覺得這里若是一間花房會不會更合適?」他又問。
花房?!他為什麼會這麼問?難不成他想起了什麼嗎?
「呃……畫室也很好啊!」她強作鎮定地回答。「為什麼一定要花房不可?」
「你可有過什麼願望?每個人都有願望的,不是嗎?」
對于他咄咄逼人的說話方式,宋允兒幾乎要招架不住。
「我當然有願望!」她終于鼓起勇氣迎視他的目光。
「是什麼?」他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她一般。
「我……我……我只想擁有平凡、幸福的生活。」沒錯,這正是她目前最渴望的事,而且很快就會達成了。
裴俊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身體倚在被顏料弄髒的桌子上。
「听起來你的願望並不難達成!但是……你可有信心達成?」
宋允兒的雙頰漲得通紅,她不明白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放心讓裴文跟雨喬單獨去潛水?」他突然轉移話題。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難道你不會吃醋嗎?你不擔心他跟雨喬會……」
「夠了!」她打斷他的話,「我對文百分之百的信任。」
「信任就是相信無法相信的事,對嗎?」他緩緩的說。
宋允兒心口一窒,這是她曾對他說過的話……他是無意間說出口,還是他已想起了有關他們之間的事?
「這句話你可曾听過?」他一步步地走近她。
血色迅速地從宋允兒的臉上褪去。
「我……非常抱歉,我不該來打擾你的……」她咬住發顫的嘴唇,逃命也似的往門口奔去。
「等一等,允兒!」裴俊大叫。
宋允兒的雙腳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裴俊使盡全身的力量拖著步伐期她一步步走過來。
「為什麼要逃?我說錯了什麼?還是我的話讓你想起了什麼?你又在害怕些什麼?」
「我……我只是不想再打擾你,我想回房……」
裴俊擋住她的去路,領口半敞,散發出男人特有的氣息。
「如果我說錯了什麼,我願意道歉,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想傷害你的意思。」他發自內心的道歉。
沒有想傷害她的意思?
他能了解她此刻的心情嗎?
他靠得她這麼近,讓她好想伸手撫模他……
明知道自己該忘記過去的回憶,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心中蠢動的思緒。
她握緊雙手,不料,她越是想使自己的心情穩定下來,呼吸卻越顯紊亂。
「為了彌補我的無心之過,讓我帶你參觀這座小島吧!」他聲調平穩的提出建議,「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
「不,不用了!」她反手打開門,退到門外。「我想文很快就會回來了,我不想讓他找不到我。」
「文在天黑前是不會回來的。」裴俊拿起拐杖,「我很了解雨喬,她不會輕易地放過與文單獨相處的時間,因為她很愛文,而——」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麼,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我阿姨也很喜歡雨喬。」
「我……我知道。」從王麗英處處找她麻煩,卻對雨喬頻頻示好的態度看來,她早已猜到這一點了。
「你可以拒絕,不過,你難道希望單獨面對我阿姨嗎?如果是這樣——」
「我答應你!」
與其面對尖酸刻薄的王麗英,她寧可答應他的提議。
至少從他剛才道歉的真誠態度,她看得出他並沒有記起什麼,那句話不過是他隨口說出來的。
第六章
宋允兒萬萬沒想到裴俊打算自己開車。
看到她露出訝異的神情,他的臉色變得陰郁起來。
「你不用擔心,我的吉普車已改造成只需用手便可以操作,而且,我會小心地不開快車,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見她仍保持沉默,他以調侃的口氣道︰「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的開車技術?」
「我相信你,走吧!」她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旁的位子。
裴俊的駕駛技術仍和過去一樣熟練。
那時他開的是敞篷跑車,每次他都會打開車篷,讓她感受自然風吹拂的快感。
記得她的頭發常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像個瘋婆子似的,而裴俊也總喜歡對著天空大叫——
我愛宋允兒這個瘋婆子!
「你在想什麼?」裴俊側著臉問。
宋允兒這才回過神來。
「沒什麼……」明知道這麼做對忘卻過往的那段感情一點幫助也沒有,她還是拿出發帶,將頭發束成馬尾。
車子經過了茂密的森林,來到海灣。
「真的沒什麼嗎?那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憂郁?」他再次惻過頭看她一眼。
「憂郁?怎麼可能?」她強顏歡笑,「這麼美的風景只會讓人感到心曠神恰,所有不開心的事都會煙消雲散。說真的,你能擁有這一切,讓我很羨慕。」
「羨慕?」他自嘲地冷哼一聲,「有誰會羨慕像我這種半殘廢的人?」說著,他忍不住模模自己的腿。
「你應該很清楚,我指的是這座島。」她伸出舌頭潤潤嘴唇,「你的腿不是慢慢地復元了嗎?而且,你剛剛不用拐杖也可以走路——」
「不,這是不可能的!」他粗魯的打斷她的話。「也許我已能靠自己行動,不必再像廢物一樣要靠別人幫忙,但是,我的雙腿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活動自如了!」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不必說這些同情、可憐我的話!」他的語氣再度變得冷漠。
聞言,宋允兒心里只覺得一陣難過,她記得以前的他是相當有自信的,但現在的他卻是如此沮喪,令她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