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要緊,只是突然有些頭暈,現在好多了。」曇月率先開口安慰,因為母親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不能真的病倒了。
听了女兒的話,長孫夫人畢竟是過來人,思前想後,便開口問︰「就只有頭暈而已?你這陣子胃口也好,什麼都吃,不過就是長不出肉來。」想到皇帝經常深夜來訪,可不光是來找女兒聊天解悶,那種事她只是不便多問,但不表示不知道,若是有喜也是正常的。
「所以說我吃得下也睡得好,娘就不用太擔心了。」曇月沒想太多。
長孫夫人看皇帝坐在旁邊,沒有再多問什麼,便出去了,現在只有等大夫來便能確定自己的想法。
沒過多久,大夫匆匆忙忙地被請來了,認出眼前的女病人就是如今在街坊間赫赫有名的教書先生,態度馬上轉為敬重,不敢馬虎。
李雋低斥︰「還不快看看她是不是病了?」
「是。」大夫雖然不清楚這名高大男子的來歷,但是那天生的王者威嚴讓他只能遵命,于是坐在月牙凳上,屏氣凝神,幫曇月細細把起脈。
曇月盯著大夫的表情,從原本的輕松到困惑,接著又緊張得再把一次脈,然後又很為難地看看自己,讓她也跟著惴惴不安起來。
「到底是什麼病?快說!」李雋自然也看見大夫臉上的變化,一顆心都提到了喉嚨,就怕听到壞消息。
大夫真的很為難地瞄了曇月一眼,心想他記得沒錯的話,這位教書先生還是未出嫁的姑娘家,要怎麼說這種事?該說是喜事,還是壞事呢?
「呃……這……」
「大夫盡避說無妨。」曇月深吸了口氣,就算是不好的事,她也想先知道,才好有個心理準備。
「快說!」李雋眉頭皺得更深。
「是、是。」大夫很自然地連連稱是。「其實這不是病,而是……有喜了。」
「你是說她有喜了?」李雋聲音有些顫抖,想要再更確定。
「是,確實是喜脈沒錯。」大夫點頭如搗蒜。
「我……我在當爹了。」李雋日里夜里盼的就是這個,總算等到了,又問了曇月的身體狀況,才讓內侍送大夫出去,除了診金之外,還另外打賞。
曇月撫著小骯,恍然大悟地說︰「這陣子太忙了,忙到我都沒注意,一時之間也忘了。」她已經不記得上次葵水是何時來的,否則應該會有所警覺,加上沒有特別的癥狀,自然不會往那一頭去想。
「這種事怎麼能忘了呢?」李雋喜上眉梢,真的無法用筆墨來形容此刻夙願得償的雀躍心情。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兩名內侍已經跪下來祝賀了。
李雋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後,真希望早點抱到他與曇月所生的孩子,若是兒子,便是將來皇位的繼承人,若是女兒,他要給她天下最好的夫婿,讓她一生受寵。
「朕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既然知道只是有喜,那我就放心了。」曇月才說完便穿上錦履,就要繼續忙其它的事了。
「你要做什麼?要去哪里?」李雋急得在旁邊團團轉。
曇月瞥了緊張兮兮的李雋一眼,像是猜到他的想法。「當然是要去看看剛才學生練習的書法,方才大夫不是也說我身子很健康,就算是有喜了,也不用躺在床上一議人服侍,你該知道我也不會那麼做。」
「唉!我當然知道你不會了。」李雋听曇月這麼一說,也冷靜下來了。「我只希望你能多照顧身子,不要太累。」有哪個皇帝像他這般低聲下氣的,只求曇月什麼也不要做,只要讓人伺候就好。
「我知道。」曇月舉起小手,撫著李雋此時樂不可支的俊臉,有著將為人父的狂喜,不想潑他冷水,但又不得不說︰「不管你有什麼打算,這孩子都會在民間長大,不要用皇子的身分來稱呼他,甚至將爵位加諸在他身上,這是我僅有的請求,希望皇上能答應。」
李雋深深地看著她半晌。「你怕他將來會踏上跟我同樣的路,得面對兄弟閱牆、自相殘殺的窘境對不對?」
听了,曇月沒有回答,等于默認了。
「那天我跟你說了四哥意外死亡的真相,你不只嚇到了,也更加堅定不入後宮的決心,因為不管將來是孩子去殺自己的兄弟,還是被自己的兄弟所殺,都不是你願意見到的事。」李雋也撫著曇月的面頰,望著那雙泛紅的秀眸,如今的他已經懂得她的心,能體會她的苦衷。「你寧願他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也不入帝王家。」
曇月喉嚨微梗。「這是一個母親的私心,難道你經歷的還不夠多嗎?會希望孩子將來也面對那樣的悲劇?」
「我當然不希望了。」李雋輕笑一聲。「這點我可以保證,不管是男是女,都讓孩子跟著你,至于將來的事,就看他們有沒有出息了。」
挺李雋這麼說,曇月也就相信了。「那就好,你也該回宮去了。」
「就只有你會趕我走。」李雋覺得自己不像個丈夫,倒像是她的面首,每次共度過春宵,天還沒亮,曇月就催他回去,好像他不能見人似的。
「要是真能趕得走就好。」曇月笑睨他一眼。
「那當然是不可能了,我這輩子可是跟你沒完沒了。」李雋親吻了下她的額頭。「我明天會帶太醫一起來看你,讓太醫看過我才能真的放心。」
「好。」曇月知道就算不讓孩子享有特權,可他畢竟還是皇帝的親生骨肉,必須慎重其事,確保胎兒平安,也就順著他的意思了。
李雋踏出長孫府的大門,想到曇月懷了他的龍種,這事肯定不用多久便會傳開,就算想保密只怕也難。原本這里他只派了兩名禁軍喬裝打扮,在附近暗中保護,看來得再加強,以免有人要對曇月喝她月復中的胎兒不利。
紫軒殿—
「就如李雋所料,不出三日,曇月懷了龍種的事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大臣們分成兩派,年輕一派是希望皇帝趕緊立曇月為後,好平安生下太子︰至于另一派的那些老臣則希望皇帝從目前的妃嬪之中挑選一位立為皇後,才能名正言順地生下真正的太子。
朕今日能坐上皇位,長孫曇月功不可沒,她從不要求賞賜,唯一的希望是讓朕的親生骨肉能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民間長大成人,所以朕不打算接她進宮。」李雋話才出口,一派的人面露憂色,另一派自是窘喜在心。
中書令又趁機上前稟奏。「皇上即位已經好幾個月,也該再重新考慮立後的事,如今後宮的兩位妃嬪都是才德兼備的最佳人選,想必能夠勝任,懇求皇上早點做出決定。
李雋似笑非笑地問︰「那麼你認為誰最有資格?」
「自然是德妃娘娘莫屬了。」中書令當讓要推薦自己的女兒,只要女兒當上皇後,他就是死也瞑目了。
「是這樣嗎?」李雋又望向始終沉默不語的尚書僕射。「豐愛卿認為如何?」德妃可是他的異母妹妹,想先听听看他的意見。
豐冠臣無視身為中書令的老父猛用眼色頻頻暗示,氣定神閑地面對皇帝出的這道難題。「啟奏皇上,德妃娘娘如今身居後宮高位,已經十分榮寵,若皇上決意立她為後,臣也只能辭官,以免落人口實,認為豐家父子已經權傾朝野,說不定將來還會想要大權獨攬,那臣就是萬死也不能明志。」
听了逆子這番話,中書令氣得吹胡子瞪眼楮,要不是在大殿之上,早就罵的他狗血淋頭了,居然不替自家人說幾句好話,就只會扯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