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了,從他五歲被吉歐.查維仕接回來之後,他的日子便在一連串的訓練中度過,吉歐.查維仕為了讓他長大後可以繼承龐大的賭場事業,以及世襲的爵位,幾乎扼殺了他該擁有的純真童年,他過的日子是錦衣玉食,是外人欣羨的,可是,又有誰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背負著多大的包袱?
但是,為了母親臨終前的交代,他咬著牙撐過來了,只因為他不能傷吉歐.查維仕──他爺爺的心。
「我爺爺吃過早餐了嗎?」他從英國郵報中抬起眼,問著正在為他倒咖啡的老僕人──亨利。
亨利和他的妻子梅莎是別墅內最年長,也是年資最久的僕人,他們夫妻倆等于是看著雷蒙長大的,由于他們膝下無子女,所以,十分疼愛雷蒙。
在他們身上,雷蒙得到了欠缺的親情,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因為思念母親常常躲在被子里偷哭,是梅莎的懷抱和安撫讓他學會堅強。
「一個小時前,我已經送早餐給公爵大人了,」亨利略有感嘆的說︰「梅莎還特別做了他愛吃的蛋卷,結果,公爵大人只喝了一點點牛女乃,還是沒有胃口。」
「請醫生來替他診察看看吧!」雷蒙合上手中的報紙,喝了一口咖啡沉吟道。
「公爵大人的身子十分硬朗,他是心病,而這心病是需要心藥醫的。」亨利意有所指。
心病?!雷蒙當然不笨,他明白爺爺的心病是什麼,就是他和愛德華伯爵孫女的婚事。
這樁婚事他是打心底的排斥,但是半年前,他爺爺因心髒病病發,為了討他爺爺歡心,他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和貝莎妮訂婚。豈知訂完婚,查維仕卻開始逼他快點娶貝莎妮,而且,采取的手段似乎有愈來愈激烈的趨勢。
「我待會兒去賭場之前,會先去向爺爺問候一聲。」這麼多年了,他全身上下彷佛被一道又一道無形的繩子給捆得緊緊的,幾乎這不過氣來。
「孫少爺,你自己的身體也要照顧,別淨顧著忙賭場的事而忽略了自己的事。」
「你有話就直說吧!」
「孫少爺,你和貝莎妮小姐也訂婚好一陣子了,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婚期?要不然,公爵大人萬一又來個心髒病病發──」
「亨利!」他笑著搖搖頭,知道亨利已經和他一樣識破查維仕半年前心髒病病發是一項陰謀。
「孫少爺,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看得出公爵大人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你要小心一些。」亨利明白他並不想娶貝莎妮為妻。
「我知道該怎麼做。」他淡然地輕扯唇角,嘴巴上說的輕松,心情卻是十分沉重。
他不知道如果爺爺故技重施,他是否真會順他的意和貝莎妮結婚,或者會反抗?
「爺爺,您今天覺得怎樣?」雷蒙的微笑在推開房門的剎那間泛開來。
吉歐.查維仕坐在搖椅上,他的頭發已變成一片雪白,臉上的皺紋似乎在召告他實際的年齡。
以八十歲的高齡而言,他的身體保養得很好,只是他臉上並沒有一絲笑容──自從他的獨子吉歐.漢克死後。
「我覺得很不舒服──這兒!」查維仕悶著聲,指指自己的胸口。
「要不要我請醫生。」他的佯裝馬上被雷蒙給打斷。
「我不要醫生,我希望你快點和貝莎妮結婚。」
話中充滿責問,雷蒙早就習以為常了。「我希望再過一些時候」
「已經半年了,你還要拖多久?」查維仕嚴厲地瞪著他。
雷蒙咽下一口長嘆。「我……我會盡早安排好日子的。」
「日子問題可以由我來決定。」
「爺爺,我……」
「就這麼決定,明天我打個電話和愛德華談一談,他也急著想知道我們這方面的決定。」
雷蒙深吸一口氣,「爺爺,您真的認為我和貝莎妮是合適的一對嗎?」
「你想說什麼?」查維仕吼道︰「難道你想要毀婚?我絕對不準!」
「爺爺──」
「不用說了!」查維仕咆哮道︰「我就知道你身上流著和你母親一樣的血,一樣的不知好歹!」
「爺爺,您生我的氣想怎麼罵我都行,但我希望您別怪罪我的母親,畢竟她已經去世了。」
「反了!反了!」查維仕雙手激動地拍打椅把,「你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你──你,給我滾!」
雷蒙終于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向查維仕道歉之後,開始朝門口走。
「不肖子孫,我吉歐家族究竟造了什麼孽啊!」
查維仕的話像把利刃深深刮過雷蒙的心口,他一直想為父母鑄下的錯誤贖罪,但現在──他懷疑自己是否有此必要。
即使心情再怎麼惡劣,雷蒙也不會讓自己的心情影響到他管理賭場的態度。
鮑私分明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也是他對員工的要求,而他早就學會如何控制自己起伏的情緒,而不影響到他的工作。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董惟森卻可以輕易察覺他的偽裝。
「又被你家的大老爺刮了嗎?」他一進辦公室就嗅到雷蒙低落的情緒,沒辦法,他什麼本領都沒有,就是懂得察言觀色──尤其是以識破雷蒙的偽裝為最大的樂趣。
「少跟我哈拉,別忘了現在是工作時間。」雷蒙沒好氣的提醒他,只有在和他亦兄亦友的董惟森面前,他才不用偽裝得那麼辛苦,不過,此刻也因被董惟森識破他的偽裝而感到沮喪。
如果說褚凱在賭界是他的頭號對手,那麼,董惟森便是上天派來給他的克星。
他們兩人是在讀書時,因互看對方不順眼,大打一架之後,才成為好朋友的,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他們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得到一個消息。」董惟森收起開玩笑的態度,一副正經八百的口吻道︰「褚凱昨個兒深夜已經住進我們賭場的飯店,他顯然又是要來找你挑戰的。」
「哦?那很好啊!」他非但不覺得訝異,反而欣然接受。
畢竟,在賭界能與他匹敵的也只有褚凱,雖然褚凱並不曾贏過他,但是,他對褚凱的賭博技巧卻相當佩服。
「不過,有一件事也許可以成為話題。」董惟森一副神秘兮兮地道︰「褚凱帶了他的情婦同來喔!」
雷蒙丟給他一個無聊的眼神,褚凱風流成性早已不是新聞了,這件消息一點也不特別。
「這次褚凱換了口味了,帶了一個東方大美人,嘖、嘖,听說是集美麗、性感、神秘于一身。」
「那又怎樣?」雷蒙仍興趣缺缺,他不認為世上有什麼樣的女人可以值得大驚小敝,何況又是褚凱的女人。他看過太多褚凱身邊的女人,全是空有美麗臉蛋、魔鬼身材卻是一腦子的豆腐渣。
董悠森被潑了一頭冷水,知趣地聳聳肩。「到底有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呢?」
「有,一個還沒出生,一個已經……」他還沒說完,董惟森已經替他接下去說了。
「在外面等著見你。」
「誰?」
「就是大老爺欽點的孫媳婦──貝莎妮!」說完,董惟森賊賊地笑著離開。
貝莎妮是個紅發美女,她豐滿的身體里燃燒著一把比她紅發更熱情的欲火。
飽滿的胸脯,魔鬼的身材,艷麗的五官,她是男人眼中的性感尤物,偏偏雷蒙卻一點也不欣賞她。
可是,他卻與她訂婚──在查維仕的逼迫下。
「妳到這兒來做什麼?」他討厭她身上總是有著嗆人的香水味,他討厭她那故意扭腰擺臀的妖嬈模樣,他討厭她在查維仕面前故作清純、無邪狀,他討厭……他心里既然有這樣多的「討厭」,又怎麼能娶她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