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蓉渲告訴自己千萬不可心軟,畢竟這關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這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別指望我拯救你!」
回到房內後,季蓉渲靠著關上的門,全身顫抖得一如風中的樹葉。
盡避她表現得多冷酷,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父親走上絕路。
但是,她卻如此害怕、無助。
她再也無法正常思考,只想大哭,只想嘔吐。她任由自己像個孩子般撲在地板上捶胸頓足、大聲尖叫。
當上帝關上一扇窗,必定會再開啟另一扇窗。
但有誰來告訴她,上帝有沒有疏忽的時候?
貝德臃腫的臉龐和色迷迷的雙眼出現在季蓉渲的腦海中,不--她絕望地將拳頭塞入口中,喔!上帝,千萬別忘了她的存在。
難道真如她父親說的,沒有其它的辦法嗎?不!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她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房內急得團團轉,忽然,她腦中出現一句話--
我很相心和你多相處些日子,你開個價吧!
季蓉渲雙臂環抱在胸前,全身顫抖不已。老天,她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只是除此之外,她還能想出另外的好方法嗎?
看來,她再度陷入前有豺狼,後有虎豹的局面。也許,面對那名男子好過面對貝德,況且,這也不表示她得將自己賣給魔鬼。
她茫然地注視著天花板,思索著各種可行之道後,她的心中重燃起希望。
她不會向命運低頭的,現在她唯一的救星就是那名男子。也許她可用畫畫來換取他的援手,總之,他是她僅有的希望,她不能錯過。
季蓉渲此刻才發覺自己胡涂到了極點,她竟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卻滿懷希望他會幫她。
為了怕自己好不容易燃起的信心再度消失殆盡,她來到昨天的那艘游艇找人。
游艇內並沒有人,不過,經由管理游艇的工作人員口中,她終于獲知對方的名字。
她不只問出他的名字--狄斯,還問出他住的地方。
他果然是住在山崖別墅區的富有人家,季蓉渲騎著自己的腳踏車,朝他的住處騎去。
GOD!在斜坡上,騎腳踏車簡直是自找苦吃。當她來到狄斯的住處時,她早已香汗淋灕,氣喘吁吁。
這一帶的別墅各具特色,也因屋主來自不同的國家,自然別墅的外頭都具有各國的不同風味。
季蓉渲鼓足了勇氣按別墅的門鈴,好半晌才有一位僕人來應門。
「季小姐,你找誰?」由于僕人是當地人,加上季維仁開設的餐廳在此地十分有名,那名僕人對季蓉渲並不陌生。
「我找狄斯先生。」她說出名字時,對方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但仍十分有禮貌地請她進去。
別墅里有座相當迷人的花園,許多繽紛多彩的花卉,正爭奇斗艷般地綻放芳華。
正中央還有一座噴水池,噴水池四周立滿大理石雕像,雕像取材的人物大都是些西洋神話故事中的主角。季蓉渲差點以為自己誤闖神話仙境。
屋內的裝潢也是相當歐化!顯示出高品味。
「我家主人他--」
「我現在急著見他,拜托。」她很怕對方會說不見客的理由,拒絕帶她去見狄斯。
那僕人用通話器與狄斯通話後,帶著季蓉渲走到了一間房間的門前停住,然後敲了敲。
只听見里面傳來狄斯的聲音,「進來!」
僕人向季蓉渲示意進去之後,就徑自離去,留下緊張不已的她。
她深吸了口氣推門而入,這是一間比她想象中還大的臥室,雖僅是短短一瞥,她就發現這房間十分豪華舒適。
狄斯正坐在一張十分寬敞的雙人床上,被單遮去他的下半身,一堆文件凌亂地散在床上,床邊還擺放著一輛流線形的餐車,上面放著咖啡以及水果。
季蓉渲沒料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場面,她連忙倒退好幾步,而後緊張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是先到外面等好了。」
「坐下,」他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全神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你不是急著見我?」
季蓉渲憤怒地在一張扶手椅上坐下,一時間她不知該讓自己看向何處,只好仔細地品味起臥室內的裝潢。
原以為自己在海邊長大,早就對男性的身體失去興趣,但是狄斯卻令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也許那是因為雪白的床單恰到好處的襯托出他健康的古銅色肌膚。
一陣咖啡香味刺激了她的味覺,適時提醒她今天尚未喝到水,但看來,他一點也沒想請她喝杯咖啡。
餅了些時候,他才把注意力從文件上頭轉移到她身上。
「你說你急著見我?」他略帶愚弄地開了口,「不知有何急事?該不是為了道歉而來吧?」
「我……我……不完全是。」她緊張地口干舌燥了起來。
他揚起雙眉,似乎對她的回答不覺得意外。「那你為何而來?」
「對不起。」天哪!好可笑喔!一路上她絞盡腦汁要說的話竟在此刻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他態度很大方。
「謝謝!」她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並未再開口,只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她,令她有些坐立不安。
「你……你說過要買畫……」唉!好不容易她終于開始有了頭緒,說一些她正真想說的話。
「你不是說不賣?為何又改變了主意?你缺錢嗎?」
好事不傳十,壞事傳千里,她相信季維仁賭輸餐廳一事恐怕早已不是新聞了。
「我想知道昨晚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你說我可以開價的。」她長這麼大從未說過這麼困難的話,而所得到的卻只是沉默。
狄斯坐直身體,將身下的枕頭安置的更舒適。他這個輕微的舉動,令季蓉渲急急調開眼光。
「如果我沒記錯,昨晚你似乎對我的提議似乎很反感。」
「你是沒記錯,」她潤潤喉,發現床單又已重新整理好在他的腰下。「只是,女人總是善變的。」
「哦!」他聳聳赤果的肩,「使你善變的原因是什麼?」
「你--!」她緊緊握住雙手,企圖掩藏它們正在顫抖。
「我?!」他正視著她。
「你的錢。」她覺得是必須面對現實的時刻了。
狄斯一派輕松的為自己斟杯咖啡,臉上帶著深不可測的表情。
最後,他終于又開了口。「你很坦白。」
她沮喪到了極點,這個節骨眼得到這樣的稱贊,她一點也不開心。「我是真的很需要一筆錢,一筆……很大數目的錢。因為我爸爸賭輸了餐廳所有的股份,貝德雖然願意借錢給他,可是他開出了一個條件。」
「他開了什麼樣的條件?」
「他……他要我嫁給他。」
「現在我明白了,」狄斯道,「你不想嫁給貝德,所以你希望我可以借錢給你,以免你變成抵押品。但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我是個商人,在商言商,如果要我借錢給你,我也許也會開出條件。」
這話听來糟透了,但卻是事實。
季蓉渲咬了咬牙,「這個我想過,但我寧可向你借錢。」
「對你的選擇我是否該覺得受寵若驚?」他以平淡的音調說道︰「你不怕我開出和貝德一樣,或者比他還糟的條件?」
她的雙手握得更緊,心想,還有比貝德開出的條件還糟的嗎?
「我並不想要婚姻。」他慢條斯理的收拾文件。「我不缺少妻子,但我想要一個--」
她的心提到了胸口。
「一個情婦!」
「轟!」季蓉渲的頸子彷佛被人用雙手掐住,頓覺呼吸困難。
「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條件,你可以回去了。」他注視著她,眼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