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我一時說不清——」
「那我們到屋內,你慢慢告訴我。」
「不!」她尖聲回答,隨即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現在不方便,我……有客人。」
「客人?」江浩宇皺起眉,他發現她剛才開門看見他時,表情就很古怪。原以為她是因見到他去而復返而過度意外,現在才明白,她之所以擋在門口,顯然是因為不想讓他進去。
到底屋內的客人是誰?為何使她如此緊張?
「DAVID在里面嗎?」他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DAVID,「你不用怕我會把他抓回去,現在真相大白,我想和他好好談一談。」
「不是……DAVID。」她咽了口口水,「我現在真的不方便讓你見她,改天你會明白一切的。」
「改天?」她慌張的神情使他益發好奇,難道屋內的人是她的男友或情人?嫉妒頓時淹沒了他,他毫不費力地推開饒珍琪走進去。
「浩宇!」饒珍琪跟在後面叫著,慌亂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他的目光霎時變冷,「到底是誰在你屋子里?」
「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那我倒想認識認識他!」他話里充滿了酸味,大步地走向客廳,卻發現里面站著一個女人,他不禁搞糊涂了。
「浩宇!」王香瑩笑著與高大英俊的江浩宇打招呼。
「王阿姨!」江浩宇帶著大問號望向一旁神色不自在的饒珍琪,他不明白她剛才為何會如此緊張兮兮,一度還令他誤以為屋內的人是個男人,卻沒想到是王香瑩。
他認得她,除了因為她曾是他父親好友的妻子之外,她一直和他的父親保持聯絡。
說保持聯絡是好听了些,這十幾年來,他父親因好友的自殺而深感愧疚,因而自願照顧好友的未亡人及女兒。
據他所了解,王香瑩是個胡攪蠻纏的女人,但基于禮教,即使他不怎麼喜歡王香瑩,他還是尊稱她一聲王阿姨。
他認為饒珍琪和她是不同典型的人,為何她會在這里?難道她們是朋友?
饒珍琪真想馬上消失,或者來個大地震之類的,最好地面裂開將她吞噬進去,不要留下一點痕跡。
這些年來的苦心計劃即將因王香瑩和江浩宇的踫面而毀于一旦。
人算不如天算,她怎樣也沒料到王香瑩居然會在這節骨眼上來瞎攪和。
「GIGI,你和王阿姨認識?」他不明白為什麼饒珍琪會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難道她們兩個女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們只是見過幾次面的朋友。」饒珍琪用眼神警告王香瑩。
王香瑩卻故意漠視她的警告,因為當她意識到不能以此勒索饒珍琪時,不禁憤怒起來。
我會讓你對我的無禮而感到後悔的!王香瑩用眼神向饒珍琪保證,她會報復的。
當她轉向江浩宇時,冷酷的憤怒已轉換成迷人的微笑。
「浩宇,好久不見了。其實,我和小芳不只是朋友的關系,她一向喜歡開玩笑的,對不對呀?小芳。」
饒珍琪的胃翻了個筋斗,她知道王香瑩故意要在江浩宇面前拆穿她真正的身份。
「小芳?!」江浩宇直直盯著臉色發青,不發一語的饒珍琪。
「浩宇,難道小芳沒告訴你她的真實姓名嗎?」王香瑩故意裝出吃驚的表情,還佯裝責備饒珍琪道︰「小芳,你太不應該了!明知道浩宇就是你江伯伯的兒子,你居然還對浩宇隱瞞你的身份,你是不是還在為你父親的死而怨恨江伯伯?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不能諒解江伯伯,太不懂事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江浩宇微蹙眉,深思的看著她們。
王香瑩故意走近饒珍琪,親匿地挽住她的手臂,「浩宇,她就是你何叔叔的獨生女何縋芳呀!你對她難道一點印象也沒有?其實,也不能怪你,畢竟你們已太久沒見面了;再說,小芳現在也長大變成大美人了,不是嗎?」
江浩宇蹙起眉頭,從饒珍琪臉上的沮喪和挫敗,逐漸在心中浮現事實真相。
她到底還隱瞞了什麼?她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難道真如王香瑩說的,她恨他的父親?這麼說,她是以DAVID為誘餌來接近他,甚至不惜拿自己來作賭注,一切的一切只為了要報復?
「你這麼做到底有何企圖?」他的眼里已經開始有了怒氣。
「很簡單。」饒珍琪——不!現在是恢復她真正身份的時候了。「我恨你父親,如果當年你父親肯對我父親伸出援手,我父親不會死的,一切都是你父親的錯,我恨他,我好恨他!」這個恨積壓在她心中十多年,現在她終于可以宣泄出來了。
「所以,父債子還?」「欺騙」二字如同一把利刃將他心中好不容易才結疤的傷口又狠狠的挖開來,挖得他鮮血淋灕。「你想與我結婚也是個陷阱?你要怎麼報復?」
「我原本打算在我們舉行婚禮的當天,告知全天下的人,你父親是個殺人凶手,是個不顧道義害死朋友的禽獸!」
「啪!」江浩宇揚起手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一巴掌,他從不動手打女人,但這一巴掌他是想打醒已被恨蒙蔽良知的她。
四周變成一片靜寂。
何縋芳愕然地瞪著他,隱隱感到頰上一片火燒般的灼痛,但那絲毫比不上她心頭的疼痛。江浩宇這一巴掌似乎直接擊中了她的心,並打碎了它。
江浩宇也被自己這種激烈的反應所震懾住了,看著何縋芳驚訝的小臉、白晰的臉頰上有紅紅的指印,以及噙著淚光的雙眸,他無法不感到後悔。
「我父親從來就不是殺人凶手,也沒害過朋友!」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她,只希望可以將她搖醒。「你根本沒弄清楚一切,你不該胡亂批判我父親。」他為他父親這麼多年來的付出叫屈。
「他是你父親,你當然不會認為他做錯了。現在一切玩完了,我只恨我不能替我父親報仇,我是個不孝女!」何縋芳嘶吼,滿腔的怒火幾乎快撐破她那縴細的身軀,連清亮的嗓音也氣得顫抖且沙啞。
以前,她絕不是個臨陣月兌逃的人,但是現在,她只想逃開!她撫著發疼的臉,盈眶的熱淚再也忍不住沿頰而下。
她那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烙印在江浩宇心中,愧疚仿佛如潮水般襲來,幾乎將江浩宇徹底淹沒。
即使他一再告訴自己這並不完全是他的錯,但仍甩不開心中濃濃的悔意。
「我恨你父親,也恨你!」傷痛再度永無止境的撕扯著她脆弱的心,何縋芳再也無力面對,含著淚,飛奔而去。
「GIGI!」
天哪!她不要哭,絕不哭!但眼淚卻成串成串的掉下,同時,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听到身後有人在叫她,但她只想逃跑,並不在乎跑到哪里,只知道要盡可能地遠離江浩宇。
來往的行人開始對她投以好奇的眼光,甚至因認出她而指指點點;但她不在乎!只是不停的跑,甚至沒看見有車子朝她的方向駛過來,甚至沒有感覺到車子已撞上她的身體;當她的頭撞上地面時,她只感覺到黑暗帶來前所未有過的解月兌……
原來飄浮在半明半暗的世界是如此平靜,沒有怨、沒有恨,什麼都沒有……
遠遠地,傳來說話的聲音劃破平靜。
她仔細的听,發現說話的聲音是如此熟悉,是誰在說話?
她試圖想記起是誰,但是聲音又飄遠了,而她繼續在黑暗里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