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最好!陳柔兒很想這麼回答沈馥,可是喉頭卻像梗住什麼東西,令她無法說出口。陳柔兒不曉得自己怎麼了,如果真如沈馥所言,邵飛已不在乎她,她應該感到高興,這樣諒諒的秘密他也不會發現了。可是為什麼她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悵然與失落,這種感覺就如同五年前他不告而別時的感覺一樣。
「柔兒,如果邵飛他不再來找你,你會怎麼樣?」沈馥試探的問。
「求之不得!」她的心里卻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滋味的錯綜復雜。
「那你會不會去找他?」
「不會!」她斬釘截鐵的。
「你真的對他沒有愛?一點點也沒有?」沈馥愈來愈不樂觀,邵飛的計劃……
「人傻過一次已經夠可悲了,還可能會傻第二次嗎?」
「就算是為了諒諒也不可能?」她察覺到自己的失言,連忙掩飾的說︰「我的意思是說,萬一有一天……有一天……」天哪!她還真是愈描愈黑。
「你到底想說什麼?」陳柔兒緊盯著她的異樣。
「我能說什麼?我說什麼你會听嗎?」她有些強詞奪理的口氣。「我才不管你和他之間的事,我只希望趕快接諒諒回來。」
「過幾天再說吧!」
「幾天到底是多少天?一天、兩天、三天、還是——」
一陣電話鈴聲截斷沈馥的話。
「喂!」陳柔兒握著電話筒,但臉上原本平和的線條逐漸扭曲了。「諒諒又發燒了?啊……我馬上過去……好,我馬上過去。」她掛上電話沖進房間拿了錢包。「柔兒,發生什麼事?」沈馥也跟過來。「怡芝說,剛才諒諒幼稚園的老師通知地說諒諒又發燒了。」「啊!真是天助——呃,我是說大概和天氣冷了有關吧!」呼!差點又說溜了口。陳柔兒一心焦急,根本沒注意她說錯話。「我陪你一塊去吧!」沈馥簡直迫不及待想看這出戲是如何開鑼的了。
第七章
陳柔兒和沈馥趕到了醫院,赫然發現溫德明也陪在一旁,而林怡芝臉上似乎還留有未干的淚痕。
「柔兒,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照顧得不好,諒諒她——」
陳柔兒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愧疚。「小孩子抵抗力差,難免的。」
沈馥投給林怡芝一個贊賞的眼光,幸而陳柔兒注意力全放在諒諒的身上,所以未被發現。
「喂!你們夫掃倆的辦事效率未免太好了吧!」沈馥附在林怡芝耳邊說,惹來林怡芝一記衛生眼。
陳柔兒模模諒諒紅燙的小臉十分吃驚。「怎麼會……這麼燙。」
「她剛量過體溫,三十九度八,醫生已經讓她服用過退燒藥了。」溫德明突然面色凝重的對她說︰「柔兒,剛才醫生——」
「醫生說什麼?」
「剛才醫生已對她作了抽血檢查。」溫德明怪異的口氣令陳柔兒擔憂得蹙起雙眉。
「為什麼要作血液檢查?」不是只是小小的感冒嗎?
「這兩天她的體溫不是很穩定,雖然服了退燒藥,可是體溫仍會上升,醫生認為作個檢查比較安心,畢竟持續性發燒對小孩的體力會有影響。」
「天哪!我是個多沒有責任心的母親。」她握著女兒軟弱無力的小手,自責的淚水奪眶而出。「諒諒生病了,我卻沒在身邊照顧,反而讓你們如此擔憂,我真該死。」
「柔兒,你別這樣,我們不敢把諒諒發燒的事告訴你也是怕你擔心。」見她如此自責,林怡芝心中充滿著不忍。
「怡芝,謝謝你。」
「好啦,你們兩人別如此客套行不行?諒諒是我們三人的心肝寶貝,她生病了,誰照顧不是一樣?」沈馥說著對溫德明和林怡芝翹起大拇指。由于她站在陳柔兒身後,所以陳柔兒根本看不見。
他們兩人的演技實在令人刮目相看,還有諒諒——這小家伙的演技簡直是出神入化,瞧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一下,假寐的模樣還幾可亂真呢!
「這兒就由我來照顧吧!這兩天也把你們累壞了,回去休息,有我就行了。」
「也好!」林怡芝是不反對。「沈馥,你跟我上家里去,侍會兒我熬些稀飯讓你帶過來給諒諒吃。」
一走出醫院,沈馥馬上迫不及待的開口說話了。
「你們兩人還真是厲害,還有諒諒那丫頭,剛才柔兒簡直被你們的‘超級演技’給唬住了,要不是我早有心理準備,我也會以為諒諒是真的生病了。」
「她是!」溫德明說。
「啊——諒諒她——」怎麼如此?難道真如她所說,上天真的在助他們一臂之力?「她不要緊吧?」
「你剛才沒听德明說醫生替她作了抽血檢查了嗎?」林怡芝埋怨她的粗心。
「我剛才以為你們是在騙柔兒的,我哪知道——」她急得快哭出來了。「到底要不要緊?到底要不要緊啊?!」
死邵飛、臭邵飛,全是他出的鬼主意,要是諒諒真的有什麼問題,她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你別緊張,醫生只是懷疑她是不是要出玫瑰疹了。」
「還好!」她松了口氣。「她還真是挑對了時候出疹子。」
「雖是如此,現在燃眉之急是玫瑰疹在高燒後不久便會冒出來,所以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邵飛的計劃順利完成,否則以柔兒的聰明機智,怕會瞞不了她。」這才是林怡芝所擔心的。一個信心十足的笑滑過沈馥唇角。
「安啦!老天不是已經在幫我們的忙了嗎?現在就等德明向柔兒下‘猛藥’了,德明,你說是不是?」
溫德明還能說什麼?
這一次——也許真是上天的幫忙,看來柔兒只有等著接招的份了。
☆☆☆
第三天了!諒諒發燒的情形未見改善,原本紅潤的小臉蛋顯得蒼白、足足小了一號似的,看得陳柔兒好不心焦、好不心疼。
「大夫,我女兒她要不要緊?」看著年輕醫生為諒諒作過診斷後,她便迫不及待的問。
年輕醫生以一種十分難以了解的眼光注視著她。
「一切都還在觀察當中。」又是這個答案!
陳柔兒恨死這種含糊的回答,卻又擔心、害怕真正的答案。
醫生離去後,她忍不住曲膝跪地祈求著上天,「所有的苦全由我一人承擔吧!諒諒還這麼小,她受不了這種折磨的,如果可以,請讓我替她受罪。」說完,她的頭磕了又磕。
站在病房外的怡芝,咬著下唇,強忍住淚水。
溫明德悄悄的握了握她的手,「放心,一切交給我!」
林怡芝含淚的點點頭,看著他走入病房。
陳柔兒一見到溫德明獨自前來,有點意外。尤其是溫德明凝重的表情更令她有點……心顫。「柔兒——」溫德明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似的。
「德明,是不是驗血報告出來了?」
「是!」溫德明咬咬牙,順著她的話接著說︰「醫生建議你也作抽血檢查。」
「我?!為什麼?」陳柔兒睜大眼楮。「是不是——」
「柔兒,你看過媒體上有一則廣告嗎?是一個慈善機構,他們在找一個人。」
「找人?!」陳柔兒怔愣住。
豁出去了!箭在弦上不發不行了。
「正確的說法是他們在尋求骨髓捐贈者。」
「骨……髓?!」陳柔兒傻眼了。「德明,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會提到骨髓……天!難道是……」她忽然搖晃了一下。
「柔兒!」溫德明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是不是……諒諒……」她整個心像石沉大海,一直在沉……
「柔兒!你要冷靜!」溫德明想不出比這句話更好說出口的了。上帝,請原諒我在說謊吧!這是善意的欺騙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