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邾理的「愛」完全像是小孩得不到心愛的玩具一般,只是想得到手、只是為了虛榮、只是不甘心︰如果這也稱得上愛,那她未免是其的無知、幼稚了。
因為在邾理的心中,她永遠無一席之地。而她卻在坦伊的眼中見到了深情。
太遲了,是嗎?
卡爾巴為了她,竟然觸怒了山神,現在又觸怒了邾理,一切都只是為了她。
「沙月!」坦伊輕叫著她。
「太遲了嗎?所有的事都無法挽回了,是不是?」如果可以讓伊暖欣回來,她真的願意析禱。
「妳放心,我相信一定還有挽回的機會。」他語帶雙關。
只要伊暖欣回來,什麼事都沒有,可是——她到底在哪里?
※※※
真的有暖欣所說的那面鏡子?
邾理重重地一拳擊在桌面上,重得桌面四下一個淺淺的拳跡。
那面鏡子系著我的前世、今生,如果沒有了它,我會回不去的……
邾理想起伊暖欣曾說過的話。
懊死!為什麼自己就如此大意,竟完全忽視了有這一面鏡子的存在?
暖欣真的回去了嗎?還會不會回來?
完全沒有答案。
再一拳!又一拳!他像發了瘋似地拚命一拳拳的掌在桌面上,直到桌面凹下了個大洞,木頭屑刺滿他的手,沁出血絲……
天啊!他竟完全不覺得疼。然而他心中的疼痛卻像要啃噬他全身一般……
吾愛!回來吧!
吾愛!回來吧!
第九章
伊暖欣的尖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她撐起手肘,驚慌地坐在床上。又是同樣的夢,又是同樣的人,又是同樣的呼喚聲……她的心絞痛起來。
「誰?你到底是誰?」她屈起膝蓋,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膝之間,任淚水汨汨涌了出來。
每當她醒來,夢中的一切就會變得模糊不清,而那個夢中人的身影也是如此,只有那呼喚聲讓她椎心刺骨地疼了起來。
吾愛!回來吧!
那呼喚聲如此清晰地在她耳邊響起,伊暖欣顧不了自己打著赤腳,直奔下樓。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她對著夜空吼道﹕「為什麼我沒有辦法記起你的樣子?為什麼你要呼喚我?為什麼?」
回答她的只有夜風徐徐……
「小痹!」蘇長賢從自己家的院子听到伊暖欣哭泣的聲音,雙手往圍牆一攀,越了過來。
他最近幾乎夜夜輾轉難眠,害怕擔心暖欣又會像上次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痹,嫁給我吧!」他鼓起勇氣,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伊暖欣張大了嘴,一時還無法意會。
「小痹!」他握緊她的雙手,溫柔的眼神,「我們結婚吧!」
「不!」伊暖欣摔開他的手,頭搖得像波浪鼓。
「為什麼?」他眼中閃過痛苦。伊暖欣背過身去,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過……
如果她肚子裹沒有孩子……
她下意識地把手放在月復部,深吸了口氣。「我——不——能。」
是的!就是這三個字。
蘇長賢扳過她的身,讓她面對著他。
「為什麼不能?」他不放松地逼問,然而心卻不由自主地緊揪著。
帶著淚痕的伊暖欣,在昏暗的燈光下是如此動人。這個女孩,他愛了十年,整整十年啊!
小時候,他就不忍心見她受一點委屈、流一點淚,他對她的縱容,他對她的寵愛,就只換回三個字——我不能?
「長賢,」她不敢正視他淚光中的深情,低泣道︰「別逼我,別逼我。」
「小痹!」他緊緊握住她的肩搖晃著,那眼中的淚光教人不忍。他咆哮道︰
「我從來就沒有逼過妳,但是我愛妳,妳懂嗎?從小,妳在我心中就是最重要的,當妳失蹤的那段日子,我吃不好、睡不穩,那種害怕和緊張,妳能懂嗎?看到妳如此難過,我的心又有多疼,妳能懂嗎?」
「我懂!我懂!我什麼都懂!」她撥掉他的手退後了一步。「可是你睜大眼看看現在的我,我不是以前的伊暖欣,也不再是你的小痹。」
「妳是!妳是!」他向前將她緊摟在懷中。「不管妳變成怎樣,妳永遠是我的小痹。」
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當動情動心至極時,那眼淚是珍貴的。
「我愛妳,小痹。」他急急握住她的手,他的眼淚讓她的心陡然一動。她不是鐵石心腸、不是冷血動物,她和他一樣,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感情,只是……
「小痹,妳放心,我會疼愛妳肚子裹的孩子。如果妳仍然不相信我,我們可以除了他之外不再有另一個孩子……」
她掩住他的嘴,啜泣著搖搖頭。「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他輕輕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已的胸前,輕輕嘆息地說︰「嫁給我吧!也許我現在不能給妳過公主般的生活,但是我對妳的愛以天地為證、日月為鑒。這一輩子,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呵護妳,小痹。」
她的眼淚被這一字一句給牽引出來似的,無法控制。她淚眼模糊地呆望著他,望進他那深情款款的眸子。
見她無動于衷,只是拚命的落淚,急煞了蘇長賢。「小痹,妳答應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能說不好嗎?能嗎?
※※※
蘇長賢要結婚了!陳姿伶的夢真正落了場空。
蘇家二老對蘇長賢要娶伊暖欣並沒有反對,其實在他們心中早已認定了這個媳婦,所以當蘇長賢提出要結婚時,他們並不覺得太驚訝,只是似乎太快了點,但他們還是答應了。
班上的男同學一一向蘇長賢道賀,而女同學們雖難掩失望的情緒,卻也表現得落落大方。其實在她們心中,早知道這個醫學系的大帥哥早已心有所屬,只是前些時候他和陳姿伶似乎走得頗近,大家都還期盼著會有什麼好結果,卻沒想到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
「恭喜你了。」陳姿伶知道此時自己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
「謝謝!」蘇長賢的笑,像刀刺在她胸口上。
自從伊暖欣回來以後,他整個人就彷佛重生一般,神采奕奕。而現在,在他英俊的臉上見到的,還有一絲沉浸在愛情中的喜悅。
陳姿伶卻是恰恰相反,她看起來糟得不能再糟了。
「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她苦澀地問,心亂得一點規律也沒有。
「下禮拜。」
「這……麼快。」咚!一聲,她的心不見了。陳姿伶作夢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快得讓她不能承受。
蘇長賢笑了笑,完全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其實婚期訂得這麼急促,一方面是礙于習俗,必須在親人過逝後的百日內結婚,否則就得延後三年;又為了伊暖欣懷孕,所以他征求了父母同意,只到法院舉行公證結婚,等到三年後再筵請賓客。
「陳姿伶,妳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還是伊承諺關心她。
他一走過來,馬上發現她的不對勁兒。
「沒事。可能昨天沒睡好吧!」她有些強顏歡笑,其實她有哪一天睡好了?
這些日子來,她覺得自己病了——相思病。
「妳要多注意些,這幾天天氣不穩定,還是小心點。」伊承諺的關心教她柔腸寸斷。
為什麼蘇長賢就不能跟他一樣?她要的不多,只不過是一點點溫柔的感受,但卻如此困難。
「陳姿伶!」伊承諺見她呆立,叫了叫她。
「我很好,真的。」為了不在他們面前落淚,她轉身跑開去。
「我去看看。」伊承諺說著也追了過去。
蘇長賢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不是不懂,只是他的心中已沒有多余的空隙,他的心全被伊暖欣佔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