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原來聚集在氣海的真氣被外力強行震散,堵住其它經脈,使內力無法順暢流通,所以在習武之人眼里,這樣便算武功全廢。但內力還是在體內啊,只是不能回歸氣海而已,只要稍以金針渡穴,慢慢疏通那些淤塞的內力,將其重新導回氣海穴內,武功不就恢復了?」房寶兒解釋道。
「啊!」一時間,殿內四人,包括龍天宙都听得目瞪口呆。
原來武人自以為破氣海、廢武功……根本就是個笑話。可嘆這麼多年來,人人當它是金科玉律,謹遵不違,結果……呵呵呵,房寶兒這番話若傳揚出去,不知要氣死多少武林名宿,想到便覺得好笑。
龍天洪最先反應過來,笑了一陣後,便拉著房寶兒的手使勁地搖。
「弟妹,快快快……你現在就幫二哥恢復武功!」
「三姐,你輕一點行不行?」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力,這麼使勁,萬一傷著他老婆,哼,管他天王老子,龍天荒照扁。
「天洪。」看小舅子面色不豫,花淚痕趕緊將娘子帶開。「你剛沒听清楚,弟妹是說,可以金針渡穴慢慢將堵塞經脈的真氣引導回氣海,助二哥恢復武功,所謂‘慢慢’的意思你應該明了,這事急不來的。尤其二哥如今重傷在身,總得等他身體養好,再來談恢復武功吧?」
「是喔!」龍天洪有些悻悻然,但轉念一想,以為二哥武功一輩子都不能恢復了,如今又見生機,慢一點就慢一點,反正二哥還年輕,等得起。「那好吧!弟妹,你先幫二哥治傷,等二哥身體好了,再替他恢復武功。」
房寶兒正想點頭,孰料,龍天宙突然開口。「我並沒有恢復武功的打算。」
「二哥!」龍天洪、龍天荒一起叫了出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最清楚二哥當年練武有多刻苦,受了如此多罪,練出一身可以擠進江湖十大高手的武藝,就這麼廢了,誰能不替他叫屈?
「不必說了,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弟妹,你幫我治好傷便可,恢復武功一事,就不必再提了。」龍天宙始終是下了決定,就絕不更改的人。
傷者都這麼說了,房寶兒還能如何?只得點頭應允。
花淚痕定宇看著他半晌,心里隱隱猜出他為何不願恢復武功了。
他的妹妹、當今的女皇無疑是個能力極強的明君,但同時也是個嚴君、一個疑心甚重的君王。
當初女皇廢了龍天宙的武功,除了惱他利用自己之外,有一部分應該也是為了防備他持武自重,有朝一日恐怕威脅她的地位或性命。
龍天宙甘願被廢武功,一方面是基于對她的愧疚,另一方面未嘗不是懷著安撫她的心思。
因此哪怕有機會恢復武功,他也甘願放棄,一切都是為了免得讓生性多疑的女皇再起疑心。
花淚痕想,他有點明白這夫妻二人的相處之道了——像兩只受傷的野獸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又彼此傷害。
這無疑是一種悲劇。
但願有一天,他們能收起彼此的爪,成為對方真正的倚靠,那時,或許他們才能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幸福。
****
房寶兒開始動手解開龍天宙單衣,然後是包扎的白巾、接著——
這時,外頭傳來太監特有的尖銳聲音。「陛下駕到。」
龍天洪不屑地撇嘴。「擺什麼譜?」
龍天荒同樣面露厭惡。
龍天宙真的苦笑了。看來他的弟妹們對女皇的印象真的非常惡劣啊!
但步入室內,突見四名不速之客的女皇臉色更加難看,顯然,她非常不滿這群人把皇宮當自家這樣隨便亂誑的行為,感覺自己的皇權受到挑釁。
可偏偏沒有他們,王夫便無法得救,所以她必須忍耐他們這種囂張、目無君王。
真是該死的,這群人到底憑什麼如此目中無人?
天地君親師,他們難道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還是他們就是故意要惹怒她?
倘使是後者……哼,總有一天,他會要他們明白得罪皇帝是多麼危險的事!
她冷著臉,走過去看房寶兒替寵天宙換藥,當包覆傷口的白巾全部拆下來時,她看著龍天宙的傷口,整整呆了半炷香時間。
「為什麼……他受傷時,我就在他身邊,親眼看到他的傷口沒這麼大的,為何現在變得……」那幾乎橫過整個月復部的傷口,猙獰得令她的心揪成一團了。
「那把匕首整柄沒入二哥的小骯,傷害了他的髒腑,我必須先切開二哥的肚子,取出匕首,將受傷的髒腑、腸子一一修補好,這才救了二哥性命。」房寶兒淡淡解釋治療過程。
女皇听得臉色全白。世上怎有如此恐怖的治療?她想象那畫面……不行,她快吐了。
她捂著嘴,狼狽地奔出了寢宮,還沒叫隨身宮女準備妥痰盂,已經靠著牆邊嘔吐起來。
眾人面面相觀,想不到如此強悍的女皇也有如此軟弱的一面。
龍天宙忍不住又苦笑,他今日苦笑的次數比起去年加今年,不知多了多少?
「弟妹,陛下是有身子的人,禁不起折騰,麻煩你先幫她看一下好嗎?」
「好。」房寶兒轉身走了出去。
龍天洪、龍天荒不約而同面現不豫。二哥是怎麼了,那種心地惡毒的女人他也當寶?
龍天宙輕聲笑了。「那是我孩子的娘。」
其它人瞬間萎了。是啊,母憑子貴嘛!不管女皇是個多冷血無情又討人厭的女人,只要她一天懷著龍天宙的孩子,大家都要讓著她。
想想真爽,不過……算了,頂多十個月,等孩子降世,看她還憑什麼囂張。
龍天洪、龍天荒摩拳擦掌等著教調她,卻不知女皇也抱持同樣心思,待龍天宙一好,哼……大伙兒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可以預料這必定是一出精彩好戲,就不知爭到最後,誰能更勝一籌?
第5章(1)
房寶兒再度替女皇留下七天的安胎藥,並叮囑她要多休息、適當活動……最重要的是飲酒不能過量,否則對孩子不好。
女皇心一跳,這房寶兒的醫術也太神奇了,連她三天前賜宴西北大勝的軍隊,不小心多喝了兩杯,宿醉一日都能靠診脈查出來,簡直神了。
但看著那七天份的藥單,她心里又不舒服了——這代表他們七天後又將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現身皇宮,而她連拒絕都做不了。
這些人……這些目無法紀、藐視君上的渾球,他們能不能別如此囂張?向她服下軟、求她一下,難道她會連一面禁宮行走的金牌都不賜給他們?
即便他們不稀罕這份人人艷羨的權利,至少金殿請見總會吧?可他們都干了什麼?
他們根本把皇宮當市場,愛來便來、愛走便走了。
所以……唉,她心里真是矛盾啊,要說不愛惜他們本事,那是假的,即便他們其蠢如豬,但其中一個是她親哥哥,其他都是王夫的親戚,看在王夫面子上,她還會拒他們于千里之外嗎?
但他們硬要她顏面掃地,她她她——該死的,若非王夫的傷尚需房寶兒治療,她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她在寢殿外,冷眼看著他們和王夫言笑晏晏,這一刻,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而她……
真真可笑,她這最親近的枕邊人卻淪為啥也不是的外人了。
她真討厭這滋味,尤其……讓王夫這樣和他們待久了,會不會開始念起宮外的生活?會不會又起異心?會不會不再留戀她和孩子?會不會……就被騙回龍家祖墳守墓去了?
畢竟,在那座大墳里躺著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