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難道還信不過我的醫術?」房寶兒笑道。
「這倒也是。」龍天洪想到剛才他們看見龍天宙的傷勢,一伙人都傻了。一柄匕首幾乎全沒入小骯里了。這……還能有救嗎?
但房寶兒說沒問題,便開始施為。
她不是單純地拔刀、止血、上藥,而是在龍天宙月復部開了個洞,將他破損的腸子、髒腑小心翼翼以羊腸線二縫合,最後再將傷口一起縫合,然後抹藥、包扎,從頭到尾她手不抖面色不改。
龍天荒則在一旁協助她,龍天淇卻看得心里發慌,才會跑出來跟女皇吵架。
要論房寶兒的醫術,真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匪夷所思。
所以……
「二哥怎麼這樣倒霉,好不容易才能月兌離苦海,這下好了……搞出人命……」
「看來他一輩子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龍天洪碎念個不停。她已經相信女皇有孕了,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想到二哥要永困深宮,受女皇虐待,她就一肚子氣。
花淚痕連連拉她衣袖,示意她少說兩句。感情這種事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的幸福也許是別人的痛苦,相反地,他人的快樂,她或許覺得很無聊呢!
所以不該管的事還是少管為妙,省得惹禍上身,徒增麻煩。
房寶兒轉身對龍天荒低語數句,便見他打開藥箱取出文房四寶,她當眾寫下一帖藥方,交給女皇。
「陛下雖年輕康健,但心火旺盛,加上近日過于操勞,恐會影響胎兒,這帖藥可以幫陛下安胎健體,陛下每日一服,七日後我們再來看望陛下和二哥,告辭。」
話落,一行人就像他們突然出現時一樣,又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真的當皇宮像自家一樣,來去自如。
女皇應該生氣,卻出奇地半點怒火也燒不起來。
她只是呆呆地模著自己的小骯,她真的懷孕了,這里有著一個小生命,尤其……這是她和龍天宙的孩子,是他們的孩子……
不自覺地,兩行淚水滑落臉頰。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盼望這個孩子盼望很久了,久到……她以為這是一場夢,一場全天下是美的夢。
她跟龍天宙的孩子……呵,她忍不住又哭又笑起來。原來高興至極點,心也是會痛的,如今他便嘗到了這般矛盾的滋味。
第4章(1)
女皇踏著踉蹌的腳步走進內室,得知自己懷孕後,不知怎地,她特別想看看龍天宙,哪怕他們成親已久,哪怕長久以來她很討厭他的冷淡、漠然、諷刺……
她常常看他不順眼,有事沒事便忍不住拿他跟文若蘭相比,越比便越覺得難受,怎麼自己要放掉像文若蘭那樣的好男人,最終卻招了一個只有臉龐好看,其它地方都一無是處的男人為婚?
包讓人厭惡的是,他心里還有別的女人,他根本不愛她……將來也可能永遠不會愛她,這是罪無可恕的一點。
所以她想盡辦法折騰他,務必讓他拜服于她的石榴裙下,結果……如今換她忍不住嘲笑自己愚蠢了。
兩人交手到最後,他依然守著心里那誰也取代不了的人。
她卻在不知不覺間淪陷了,而脯越來越難以自拔的情況。
這算作繭自縛嗎?也許吧,但已經動了的心要怎麼收回來?這一點卻是她思考許久,也找不到答案。
她只能任由心領著自己,一步一步往他靠近,像撲火的飛蛾,投進他編織的網,心甘情願接受他的嘲笑。
「皇帝做到朕這地步,也算無能了……」她低嘆,卻阻止不了自己靠近他。
進了內室,來到床前,她以為會見到一個昏迷不醒的傷患,誰知他面色雖是慘白,神智卻十分清楚,眼楮睜大地凝視床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嚇了一跳,莫名感到害羞,要怎麼開口告訴他,她確定有喜了呢?
她遲疑著,既想靠近他,又害怕接近了,會惹來一身傷。
最後還是他開口替她解圍。「陛下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還是多休息點好,別站了,坐下吧!」他往床內側挪了挪,雖只是輕輕動一體,仍疼出一身的汗。
「你……你怎麼知道?」她大驚。
「我自幼五感就較常人靈敏,所以你們在前頭說的話我都听見了。」因此,他的武功曾是幾個兄弟里最好的,可惜如今已成過去事。
「那……」她想問,你開心嗎?喜不喜歡我為你生孩子?但幾回張口,終是說不出來,最終只得一句。「你似乎很不舒服?」
「嗯。」他也沒力氣說太多話,肚子被切開一個洞,也不會有太多力氣與人閑話家常。
「你那位醫術可通神的弟妹替你做治療時,沒順便幫你止痛嗎?」看他這麼痛苦的模樣,她不自覺地舉袖輕拭他額上的汗珠。
瞬間,兩人同時呆了。
這是什麼情況?這般的親密是他們之對似對手、如敵人的夫妻該有的嗎?
但那一刻,他的心確實漏跳了一拍。
原來她也能溫柔,原來當她不使心機、不用手段時,也是一個可愛的小美人,原來她心里不只有野心和,還懂得什麼叫體貼,原來……
原來他一直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女皇。
但過去,他一直以為自己沒必須要理解,為什麼要?他又不喜歡她,他真心愛的只有龍平安。
可如今,她即將成為他孩子的娘,他們仍要維持著「相敬如冰」的情況,直到孩子呱呱落地、漸漸懂事、長大成人……然後再來埋怨自己的倒霉,擁有一對這樣的爹娘?
他自己是孤兒出身,後蒙平安搭救,龍老爺收他為義子,教他、養他、育他,給了他世間最可貴的親情,才有今天文武雙全——曾經文武雙全,如今只剩一輩子聖賢書,半點武藝也沒有了。
但以一個孤兒出身的人而言,他總算是小有成就了。
可就因為曾經有過那麼不堪的過往,嘗過家庭溫暖之後,他才更懂得珍惜家人。
也因此,當他的家被毀,對于一手摧毀龍家的白雲妖道,他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將他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他願意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復仇,就因為他太珍惜家庭了。
他渴望家庭的溫暖,比在沙漠中迷路的饑渴之人更加強烈。
因此……既然他要有自己的家了,且不管這個家在他與女皇的經營下會變得如何,他仍是抱持希望。
這也是他願意接受房寶兒治療的主要原因——他不要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樣,一落地就成為一個半孤兒,沒有爹娘疼愛的孩子很可憐。
然後,他還要修補他和小女皇的關系,即便他們無法相愛,至少也要做到不互相傷害。
從前他覺得要做到這點想必很難,但看她方才的表現,他稍稍有了一點信心。
或許,更改善他們之間的關系並非那麼困難。
「最好的止痛良方就是麻沸湯,但那東西一喝下去,我就會睡著,我暫時不想睡。」他說。
「睡覺可以讓你少受點罪,也能讓你的傷口盡快痊愈,你干麼不睡?」慶幸他不提她剛才莫名其妙的舉動,她也可以不必那麼尷尬了。
「我要睡了,怎麼跟平安道別?」
一听到龍平安的名字,她臉色便沉下來了,一股說不出的酸楚在胸月復間翻騰,弄得她眼楮、鼻子都熱了起來。
「道什麼別?你不是每時每刻都期待著與她黃泉路上再相會,現在舍得說再見啦?」
「不舍得也要說再見,我終究是要當爹的人了,不能丟下自己的妻兒不管,任性地獨下黃泉,我心里會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