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面對弱小,他總有種自己必須保護他們、絕不能讓他們受苦的念頭。
所以房寶兒的模樣一入他眼簾,便像在他心里烙了印,讓他有種感受──他一定要守護她,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要毀了。
「放心吧,以後凡事有我,絕不會讓妳再受傷害。」他一邊說著,一邊輕柔地替她將白布包回去。
她應該不喜歡自己的秘密被發現吧?那他就裝作不知道吧。
偶爾,這個粗魯的大男人也是懂得體貼的。
但他不想讓她永遠躲藏著不出來,尤其她把自己包得都起疹子了,再這麼下去,難保那張臉不會爛了。
他得用一個好一點的辦法讓她重新走出來。
而且,他絕不會讓她那雙秋水般的眸里,再度盈滿悲淒與絕望。
她應該笑、應該機靈、應該跟他斗得歡歡樂樂才是。
至少他喜歡她把他氣得半死的模樣,勝于這樣柔弱無助。
***
當房寶兒清醒過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身在閻羅殿。
她已經做好受刑的準備,因為听說自殺身亡之人,會受到極嚴厲的懲罰。
可她滿月復冤屈。如果還有希望,誰願步向死亡?她是真的無路可走了,才會選擇自殺這條路啊!否則……讓她被壞人欺凌到死嗎?
沒有被污辱過的人,怎麼理解那種深入骨髓、幾乎可以將血液冰凍的恐怖之痛?
雖然她兩次幸運逃月兌了,可那恐懼已經印入心坎,遠遠超出她能承受的,所以……她寧可死,也不要再被那些男人欺凌。
她不後悔結束自己的性命,哪怕再來一回,她同樣會選擇這條路。
可是……她已經來了這麼久了,閻王呢?小表呢?為何這里……奇怪,書上寫,閻羅殿森嚴恐怖,而周遭卻……綠樹成蔭,女敕草如毯?
這里的景色好眼熟啊,她依稀在哪里見過?但……不可能,她怎會到過閻羅殿?她又沒有死過……
咦!慢著!她猛地坐起身,然後一陣暈眩,緊接著,她只覺口腔一陣刺痛。
「死人會感覺到痛嗎?」她喃喃著,突然跳起來。「不對……這……這里不是我才找到、準備躲藏的地方嗎?為什麼……難道……我沒死……」
怎麼可能?她記得自己已經咬舌了……舌……她試著蠕動嘴里,發現舌頭完好,就是舌尖部分有點刺痛,應該是受傷了。
所以她並沒有把舌頭窈斷,只是咬傷了?那麼……她怎會在這里?記得她去跟那混蛋談判,希望他別再糾纏她,結果……對了,她被他制住了。
那他有沒有……她趕緊將自己全身上下檢查一遍,好險,啥事也沒發生,她依然清白如初。
不過……混蛋捉住了她,卻對她秋毫無犯,或許……他不如她想象中那麼壞吧?
「喂,女人,妳醒了?」一道嗓音在她背後響起,房寶兒一驚,轉過身去,瞧見那混蛋披散著頭發,渾身冒著濕氣,一臉舒爽地走過來。「想不到這里有如此好的溫泉,這個澡洗得實在太舒服了。」說著說著,他來到她身邊坐下,開始打理一臉的落腮胡。
房寶兒張大嘴看著他。他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把小梳子,正小心翼翼地整理自己的胡子。
她從來沒看過男人如此寶貝胡子,明明他的頭發更亂、還在滴水,他卻只顧著那一把看了就惡心的胡子,這人真的好奇怪!
可她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被他吸引了。
「喂,妳一直看著我干麼?被我的胡子迷倒了?也對,妳找遍天下,再找不到比我這把更漂亮的胡子了。」他得意洋洋地說著。
她別開頭,深吸口氣。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像他這樣連臉皮都沒有的,真是……他果然是個混蛋。
而她,果然始終學不會罵人。
「對了,妳這里有沒有吃的東西?光顧著找妳,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快餓死了。」龍天荒說。
她在心里更正。錯了,他不是沒臉沒皮,是臉皮厚如城牆。
「到底有沒有啊?妳不想看我餓死在這里吧?」他催促道。
混蛋,他以為他是誰啊?居然這麼囂張!可是……他對她秋毫無犯,可見這人即便態度差勁,品性還是不錯。
她想了一會兒,還是回到原本打算暫時藏身的樹洞里,翻出了幾塊野菜餅,遞給他。
「謝了!」龍天荒沒在意她拿出來的是什麼,因為他太專心于打理自己的胡子了。
結果他手一伸過去,她不覺地心一揪,手便縮了回來,野菜餅全數落了地。
「喂,妳干麼?既然要請人吃東西,就要確定對方接住了東西再放手,哪有妳這樣的?真沒禮貌……」他看著地上那堆野菜餅,幸好有一塊沒破,他撿起來,拍掉上頭的泥灰,咬了一口,整個人忽然像被雷打到一樣,眼楮直瞪著她。
她嚇一跳,登登登,連退三步。
他想干麼?那種灼熱到像要把人燒起來的眼神……他不會又起不良心思吧?她悄悄地轉過身子,準備三度逃亡。
他突然跳起來,呸呸呸,吐光了嘴里的野菜餅。
「妳有沒有搞錯!這麼難吃的東西,丟給狗,狗都不吃,妳拿來給我吃?!」他從沒吃過如此難吃的東西,又苦又澀,還帶點像是腐朽般的酸味,真是惡心斃了。
可當他仔細打量那塊野菜餅,發現上頭布著一點一點的白色,是沾到灰塵嗎?他用力拍了拍,沒拍掉,再看仔細一點……
「惡──」他抱著肚子干嘔起來。他媽的,這塊餅居然發霉了!「妳這個女人,果然心腸夠壞,居然拿發霉的東西給我吃,妳想毒死我啊?!」
她怒瞪著他。深山野林里有得吃就不錯了,哪有恁多講究?再說,她若想害他,直接餓死他得了,何必浪費自己辛苦尋來的糧食。
她小心翼翼靠過去,飛快從地上撿起一塊摔碎的餅,再遠遠退離他身邊。
龍天荒忽然有點懂了,一直以來讓她緊張又害怕的不是他物,正是他。
可他倆素昧平生,她怎會如此畏懼他呢?
房寶兒退到她自認完全之處後,便將覆臉的白布扒開一條縫,露出精致美好、如初櫻綻放的芳唇,將野菜餅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吞咽入月復。
隨後,她挑釁地看著他。她平常吃的就是這種東西,隨便他愛吃不吃,她不勉強,但請不要侮蔑她,還有,別浪費食物。
他看得呆了。「妳……平常就吃這玩意兒?」
她翻個白眼,不想理他。
拜托,這里又不是皇宮御廚房,每天都有山珍海味。鳳凰山愈近巔峰,愈加荒蕪,能找到吃的,不至于餓死就不錯了,還有啥好挑剔的?
看來她的日子過得真不是很美妙,但既然她生活如此辛苦,為何不下山?憑她的醫術,不管去哪家藥店駐診,都能夠享盡榮華……
還是她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堅持不肯下山?
龍天荒猜測著,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搞清楚她的心結,並且解開它,讓她心甘情願隨他下山,幫平安治病。
他不再想強逼她了,因為這個女人倔強又難纏,卻又軟弱得教人心憐。
對她,他只想呵護,已起不了其它心思。
第4章(1)
因為不想餓死、又不願吃那種惡心極了的臭酸餅,龍天荒只好自己想辦法找吃的。
他將自己收拾干淨便去打獵,很快便捉來兩只山雞、一只野兔。
他把獵物交給房寶兒。「喏,妳把牠們料理一下,我去撿柴、生火。」說完,他轉身就走。
她呆呆看著他的背影,還有那三只死掉的獵物。
「料理?什麼意思?」是要她把牠們煮了嗎?可要拿什麼來煮?山上又沒有鍋子,就算有,她也想不出什麼樣的鍋子能大到同時容納兩只山雞和一只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