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踩了本姑娘的腳──」這位小姐也痴了。
「嗚嗚嗚……ㄚㄚ的腳痛痛──」小女孩大概八歲,本來正抱著腳哭,一瞧見龍天荒的模樣後,小臉蛋脹得通紅,期期艾艾了半晌,從荷包里掏出一顆糖,硬塞進他手中。「哥哥,給你吃。」
「啊?」龍天荒本來要道歉,但是……現在是什麼情況?
「哥哥,吃糖。」小女孩一直催促他。
龍天荒嫌惡地看了手中的糖果一眼,將它還給小女孩。
「抱歉,我不喜歡甜食。」他說。
「那蜜餞呢?」
「一樣是甜的。」
「豌豆黃?」
「我不喜歡任何甜食。」就算它們模樣長得不一樣,口味也天差地別,他依然討厭。
「那哥哥喜歡什麼?你告訴我,ㄚㄚ幫你找來。」
「干嘛?」他們又不認識,不過是踩了小女孩的腳,道個歉就好,搞這麼復雜做啥?
小女孩悄悄地往他身上蹭了兩下。「ㄚㄚ給哥哥找你喜歡的東西,做定情信物,然後你做ㄚㄚ的未婚夫,等ㄚㄚ長大,就嫁給你做娘子。」
龍天荒打了個寒顫。這世道瘋了嗎?八歲的小女孩竟向二十八歲的大男人求親?
第1章(2)
「小妹妹,妳年紀太小,恐怕不配這位公子,若公子不嫌棄,奴家……」
「姊,妳已經訂親了,現在要嫁也是我才對。」這是兩姊妹為龍天荒反目了。
趁著兩姊妹吵得開心,一個大娘乘虛而入。
「小鮑子,奴家可以模模你嗎?」
「大娘,您的年紀可以當這位公子的娘了吧?不要肖想老牛吃女敕草這等蠢事好嗎?」大娘的言語引起一干女子的撻伐。
「廢話,老娘當然知道自己今年幾歲,不過看小鮑子活月兌月兌像廟里的金童轉世──不,他比金童可愛多了──」
「閉嘴!」可愛兩個字正中龍天荒的死穴,他氣急敗壞。「老子這叫帥氣、英俊,妳們懂不懂?」
場面瞬間沈寂,片刻,嬌笑聲如雷響起。
「哇,生氣也好可愛喔!」
龍天荒氣炸了,但他能拿這群女人怎麼辦?把她們全部打趴在地?
屁!老子才不打女人,所以他閃。也不管別人樂不樂意,他提氣,拔高身子,迅速離開白雲城,直奔鳳凰山。
***
好熱喔……
房寶兒抬頭看著頂上的日陽,想著,為何夏季一定要如此炎熱?冬天就怎麼曬也不暖,難道夏天跟冬天不是同樣的日陽?
應該是一樣的吧?古往今來,沒听過日陽有兩顆,就算有,也早被人射下來了。
這天氣真的好熱,熱到她全身出汗,可她一邊在心里喊熱,一邊把自己包成粽子模樣。
自從五年前那場意外後──那算是意外嗎?時至今日,她也搞不清楚。
她本是尚書千金,自幼與相爺獨子訂親,後來爹爹獲罪遭貶,幸得未婚夫收留,她才幸免于流離顛沛之苦。
相爺待她恩重、未婚夫與她情濃,她更和相府里的表小姐東方艷結為莫逆,兩人興趣相投,感情比親姊妹還要親。
一日,她與東方艷上山進香,途遇匪徒,不僅殺了兩人的隨身奴僕、搶走錢財,一見到兩女的容顏後,更起色心,企圖逼奸。
她們一直逃,但匪徒緊追不舍,在遁入山林的瞬間,東方艷突然發狂似地推了她一把,瘋喊︰「你們欺負她就好,饒了我、饒了我──」
于是,東方艷跑了,房寶兒卻落入狼爪。
她不甘受辱,不惜自毀容顏,以為絕色不再,匪徒就會放她一條生路。
誰知他們說︰只要把臉遮起來,管她是丑、是妍,只要是女人就好。
她這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一群怎樣狼心狗肺的惡賊。
她拼命掙扎,逃亡間,還挨了一刀,最後被逼得跳崖。
她寧可死,也不受屈辱。
也許是老天保佑,又或是她運氣好,這一跌,她竟摔落一座墓中。
那座墓室不知蓋了多久,已完全腐敗,但也多虧了那朽爛的墓冢、棺材、枯骨,承接了她的身體,讓她幸免于死亡。
包幸運是,這座墓埋葬的是位大夫。她沒有看到墓碑,不知道他原本名姓,但陪葬的諸多丹藥、藥散……還有一本不知道什麼材質制成的手札,歷經漫長歲月,古墓已朽,靈丹成土,獨它依然光鮮。
手札里詳細記載了這具枯骨生前遇過、治愈的諸多疑難雜癥。
房寶兒就是靠著這本手札,在山谷里找到各種止血生肌的藥草,順利撿回一條小命。
事後她一直想,東方艷為什麼會推她入虎口?因為當時情況危急,她嚇得腦子失常了?
就像兩個不諳水性的人同時落水,而四周能自救的浮板只有一塊,誰能搶到誰就活,相反的,便是死路一條。
求生是本能,所以在性命交關之時,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也可理解。
東方艷推她,也是如此,因此她不應該怪她,不應該……可是她恨啊!無論她怎麼告訴自己,東方艷不是故意害她,只是嚇壞了,才會做出這種行為。
可房寶兒忘不了被匪徒捉住時的恐懼、親手劃花自己臉蛋的痛苦、跳落斷崖時的絕望……她無法原諒東方艷,真的沒辦法。
如今,事情過去五年了,她睡覺時,身邊依然要放把小刀,因為她還怕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她有沒有這樣的好運再逃一回?若否,她寧死也不想受到那種恐怖的屈辱。
刀子是用來抵抗……或者,自我了斷的工具。
而那把小刀此時就藏在她的懷中,隨時準備奪人性命,不是匪徒的,就是她自己的。
她花了好久的時間,終于把自己包得除了眼楮、鼻子、嘴巴和耳朵之外,寸膚不露。就不信變成這樣了,還有人會對她起色心,除非那人是變態。
她拖著腳步,開始往山里更深處移動,尋找稀少的山菜和野菇以填飽肚子。
這座山真奇怪,越往上走,可以吃的東西越少……不過野獸多了,可她不會打獵,也不敢殺生,只好每天過著半飽半饑的日子。
說來都是山下那些人不好,無緣無故將一堆病人送進她藏身的山洞關起來。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被佔,卻半點聲都沒勇氣吭。自意外過後,她僥幸逃生,想過回家,卻在下山的時候偶遇一名砍柴老漢,嚇得她雙腿發軟,整顆心差點停了。
初始,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一來二回後,她終于明白──她怕人。對,她極為害怕與人接觸,甚至是光看一眼,就覺得可怕。
那群匪徒給她留下了無法抹滅的心傷,結果……她無法回家了,因為她連想起家人都感到恐懼。
一場意外,毀了她的一生。
她只能繼續躲在山林里偷偷模模地求生,可現在,連她居住的山洞都被人佔去了,她可以更往深山里躲,但她的醫書手札藏在山洞里,她實在不想丟棄它。
她在那附近躲藏了五天,直到確定再沒有病人被送上山,才偷偷接近山洞……真是見鬼了,洞里關了五、六十人,全部是一樣的病癥,體表長紅斑和水泡,一旦水泡破了,就會化膿,然後感染更多的部位。
這……該死的,這該不會是某種疫癥吧?
山下那群人將病患都關在這里,豈非要他們自生自滅?
人類實在太殘忍了。她越來越覺得「人」真是可怕,也越發恐懼人了。
幸好她在手札里學會了一些東西,成功迷暈了洞里所有人,然後悄悄地溜進去,拿了手札,正準備離開,可當她看到一對母子後,呆住了。
那孩子可能才三、四歲,與母親一起被感染,讓人送到山洞里等死。這里缺衣少食的,孩子餓得慌,母親居然咬破手指,讓孩子吸吮她的鮮血充饑。即便昏迷了,母子也維持同樣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