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阿光看著那兩袋比平常更豐盛的早餐,曖昧地笑了。看來他們家的欣姐是真的墜入愛河了,而且還是三角戀。
他立刻沖回外場煮咖啡。這麼熱鬧的戲,他怎能錯過?
阿光走後,許欣拎了早餐就要往外走,走到門口,才想起自己忘了拿錢。她用力拍了下額頭。「我怎麼就這麼迷糊?」她趕緊走向休息室,從包包里掏出兩千塊,再沖出廚房。
常文瑞跟昨天一樣,正在閱讀區看報紙。他的側臉還是一樣好看,尤其是挺直的鼻,像刀削斧刻一樣,簡直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她發現他的睫毛好長,偶爾眨動一下,就像兩排羽扇。她不禁看得痴了,心跳又開始加快,呼吸變得急促,恨不能將他整個人烙印入心里。
第3章(2)
常文瑞察覺她的目光,轉頭一看,認出她,對她輕輕點了點頭。
「早安。」他的語氣跟平常一樣冷漠。
可听在她耳里,卻是說不出地動人。她想,她真是沒救了,現在她不管看他什麼地方,都覺得他完美到不行,但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她一定要克制,絕對不能對他產生任何歪斜念頭。
她在心里默默地背誦金剛經,以往,這是最能安定她精神的好方法,不過面對常文瑞,念什麼經都沒有用,她還是心慌意亂,講句話都結結巴巴的。
「你你你……你早,我……那個……錢……不是,早餐,也不對……」可惡啊!都快三十歲的人樂,她為何就不能沉穩點?
幸好常文瑞是個反應機敏的人,所以她講得再凌亂,他還是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想把兩千塊還給我,順便將我外帶的早餐送出來?」
許欣拼命點頭,佩服他的聰明。她將錢和早餐一起推給他。
常文瑞接過錢,看了一下,便放進口袋里,然後掂掂早餐袋。好像比之前重很多……他記得自己點的東西跟昨天一樣,怎麼她給的分量變了?
他打開早餐袋一看,果然總匯三明治大了一半,還多了份水果。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點的不是這些。」他皺眉,不喜歡無故受人恩情。
「那是謝謝你的。」她對他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謝謝你那晚幫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但你不願接受我的請客,我只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謝意。只是一份水果,值不了幾個錢的,請你不要拒絕,否則我會很內疚。」
他從沒遇過這樣體貼、知禮的女孩,真的很訝異,也有一點欣賞她,畢竟這年頭懂得滴水之恩、涌泉以報的人不多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女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三餐、家務和一切生活瑣事,包括她忘記繳的水電費、大樓管理費等等,都變成了自己的責任?但他做這些並不是為了討好她,不過是兩人交往久了,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照顧她,所以她從沒因為這些事跟他道謝,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可每當她看上某些高貴物品,比如鉑金包、名牌衣物、首飾之類的,纏著要他送她時,她就懂得撒嬌道謝了。有點諷刺是嗎?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但他還是將那種比較的情緒壓下去。雅君跟這位許小姐是兩種不同個性的女孩,拿她們相比,不僅對她們不公平、也是一種侮辱。
他深吸口氣後,輕輕地笑了,嘴角揚起一個很淺的弧度,卻讓許欣看傻了眼。
「那我卻之不恭了。」他說。
許欣看著他慎重其事地將紙袋口重新封好時,好想大叫、歡呼。他終于接受她的好意了,她實在好興奮!
這時,阿光正好將煮好的咖啡送上。
常文瑞付了錢,還是一樣一百五十塊。但這其中的心意,卻比一千五百塊更貴重。
他向她道謝,並揮手說再見。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許欣還在不停地說︰「掰掰、掰掰、掰掰……」生平頭一回,她這麼慶幸自己和琬琬、小如合開了這間咖啡館,否則她怎能遇見常文瑞,怎看得見那比春風更美的笑容?
她喜歡他。此時此刻,她終于確定自己的感情。
也許在那個雨夜里,當他把唯一的傘移到她的頭頂時,她就喜歡上他了。
也可能是他那次拒絕她的謝禮,執意要付賬才帶走早餐,讓她見到了他正直的內心。
或者是他剛才那一笑,雖然稱不上熱情,卻干淨單純。
反正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好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不要求他的回報,只願他永遠都能笑得那麼開心。
她原本五味雜陳的心思,在這一刻,充滿了甜蜜。就算只是暗戀,而且注定了無緣又怎樣?她還是決定要用全部的真心去愛他,就像她最喜歡的那首情詩一樣--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予,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常文瑞拎著早餐進入辦公室,將其中一份送到蕭雅君桌前,她一見印著午後咖啡館字樣的紙袋,臉色立刻變了。她沒忘記昨天小如對她的威脅,那三個女人……該死的,她們會不會在常文瑞面前胡說八道?
再說常文瑞,台北市有幾百家餐館,他哪里不好選,干麼三餐都賴在那間破咖啡館?莫非……她想到琬琬、小如、許欣,三個各具不同特色的美女,該不會他去那里,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看中了她們其中某一個,甚至是某兩個或三個吧?
畢竟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誰能保證他有了她之後,不會在外頭偷吃?
常文瑞完全沒發現女友的異狀,面帶微笑地送上早餐。「快吃吧!今天咖啡館的許小姐特地為我們--」
「許小姐?你什麼時候跟人家那麼親密了?」蕭雅君一把揮掉了早餐。
紙袋落地,不僅三明治散了,連切好的水果也打翻了,和著橫流的咖啡在地板上弄出一片狼藉。
常文瑞先是訝異,然後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一股怒火在心里隱隱燒著。蕭雅君對他無故發火已經好幾天了,他只當她身體不舒服,一直忍她、讓她、由著她頤指氣使。他想,男人是應該體貼女人的,可她呢?她的脾氣沒有消停的一天嗎?他可以容忍她偶爾使些小性子,但是他絕對受不了這樣任意浪費食物的行為。
「既然你不喜歡我送的早餐,那以後我不會再為你準備了,從今天起,三餐自理。」他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走回座位,先將早餐放好,再去雜物間取來抹布、拖把,收拾這一地的髒亂。
蕭雅君被他的怒火嚇了一跳。交往近兩年,他從沒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為什麼突然變了?肯定是那三個女人跟他講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他才會對她產生誤會。
她無限委屈。她是會跟客戶虛與委蛇,但僅止于親吻擁抱,她又不是出來賣的,怎會隨便跟人上床?她真正喜歡的只有他,他卻寧可听信外人的話也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太叫人失望了。
她又氣又怒,忍不住跑到他的辦公桌旁,將他桌上的一袋早餐也砸了。
「你干什麼?!」常文瑞真的火了。他最恨人糟蹋糧食,交往之初,他就說過,他父母都是務農出身,他太明白粒粒盤中餐的辛苦,希望她也能珍惜食物。
她為什麼就是听不進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限?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一片真心踩在腳底?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你要是跟午後咖啡館那幾個女人沒關系,干麼成天往那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