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妍,你待會兒要去看中醫吧?」
「對啊!」她一邊說,一般吃著遲來的早餐。「你有好節目嗎?要不要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
「喝布丁女乃茶。」她笑,如願地听見他發出一記作嘔的聲音。他已經對布丁女乃茶敏感到一听見名字就想吐。
「好吧!」他雖然不甘願,但還是同意了。「一會兒三皇三家見。」
「好,一會兒見。」她掛了電話,速度快得連韓維森還想說什麼都來不及。
封妍奔出大門,看見天空一片烏雲,心里祈禱千萬別下雨……
但她祈禱未完,雨便落下了。
她只能哀怨地悲嘆一聲,然後穿雨衣、拿錢包、鑰匙,用最快的速度飆出大門。
另一頭的韓維森看著突然斷線的電話,呆了三秒。
「封妍,你這個沒有情調的女人,我都問你要不要去看中醫了,你就不會跟我撒個嬌,要我送你去?」女人啊,黏得太緊的很煩,但像封妍這樣,什麼都自己來,完全不讓男人展現男性雄風的,一樣教人泄氣。
他重新撥電話給她,想告訴她,他要陪她去看診。
但這回,電話怎麼也撥不通了。
怎麼回事?她的電話從來沒有撥不通的。
他忽然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里團團轉。
他每隔一分鐘就打一次電話,但她的手機始終沒撥通,他急得心髒快爆炸。
又過了十分鐘,他實在等不下去了,拿起車鑰匙沖出大門,看見外頭傾盆大雨,臉色黑一半。
那笨女人,不會穿著雨衣、騎摩托車去看醫生了吧?
他耐性用盡,奮力跑向停車場,才打開車子的防盜鎖,手機響了。
「喂,我是封妍,老大,你找我嗎?」
以前,每次听見這句話,他都覺得溫馨,這代表無論他遇到任何困難,背後總有人支持,不管封妍是否真有能力助他度過難關,但這份心意已讓人感動。
但今天,同樣的話卻讓他火冒三丈。
「我找你有事嗎?」他咬牙。「你要看中醫的前十分鐘,我打電話給你,不就代表了我要送你去醫院,結果你居然自己跑去了?」還是大風大雨的,一個女人騎著摩托車奔波,她到底要讓他擔心到什麼程度?
「可是……」她小聲咕嚨。「我們約的明明是去喝布丁女乃茶,你又沒說要送我去看診。」
「布丁女乃茶是被你轉開的話題,我本意是想送你去看中醫的。」
「可我每次看中醫都自己去啊!又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大事,你……你等著!」他坐進車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那時,她才掛好號,在候診區等待。
第7章(2)
他拉著她到牆角,又憐又氣地看著她。該死!她的發尾和褲腳都濕了。
「封妍,平常天氣好的時候,你騎車是無所謂,但現在下雨,你到底在想什麼?」
「下雨,穿雨衣不就好了?」她壓根兒不明白他心里真正氣的的是什麼。
「封妍!」他沉下了臉,細長的鳳眼眯起,豐潤的唇抿成一條線,俊俏的臉冷酷得像冰。「我們是男女朋友對不對?」
她點頭,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她已經盡量做個獨立自主、不麻煩他的女人了,難道他還是後悔了?
她真的很愛他,只希望他好、舒服愉快,她不想給他增添任何麻煩,可她好像總是搞砸了。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撒嬌?」他拉起她的手,因為淋雨,她的肌膚顯得有些冰涼,讓他的心也疼了。「我們是男女朋友,你喜歡我、關心我,所以總是想辦法幫助我、給我快樂。難道我不是嗎?還是在你眼里,已經失敗過一次的我,沒有能力、做不了你的心靈支柱?」
「不是的!」她焦急地反駁。「你很厲害,從小,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我……我是崇拜著你長大的,不管你以前多成功,現在又如何,我都相信你一定會重新站起來。只是……我怕老是麻煩你,你會厭煩。況且,我一個人習慣了,我不懂得怎麼……跟人家開口,那好難為情,尤其是那些我自己一個人就能做的事,卻要麻煩別人,我……我不會……」
「封妍!」他心疼地抱住她。有人說,單身時貴族,也有人說,單身是公害,但單身其實是一個很辛苦、又很寂寞的族群。他們什麼都自己來,習慣獨立後,卻已經忘記,人與人之間是一種合作的群體。沒有人可以完全只依靠自己生活的。
但她,妹妹死了之後,父母退休,再加一個豆豆,整個家都在她肩上,已經將她訓練成一個超級無敵女金剛,忘了女人的軟弱和撒嬌。
也許她家的電燈、馬桶、各式各樣的東西壞掉,都是她修的。
這樣一個女人,她要男人干什麼?尤其是他這種瀕臨破產的男人。
但她緊緊擁住他,顫抖的身體訴說著對他的愛意。
她正在告訴他,她很愛很愛他,雖然她做不好,也說不出來,但她的心卻無比真誠。
所以他懂了,真正明白這個軟弱又堅強的矛盾女人,並且更加愛憐她。
「封妍,」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現在不會撒嬌沒關系,我們慢慢學,總有一天,我們會變成很合適的一對。」
「老大,謝謝你。」她將臉龐埋在他的胸口。好想哭,可惜沒有淚。如果她能哭出來,該有多好……
老大,我好愛你喔!請你記住,不管何時何地,我永遠愛你。
韓維森跟著封妍進了診療室,陳醫生以曖昧的眼神瞄他。
陳醫生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但封妍在這里調養體質很久了,久到彼此像手帕交一樣,她難得帶男人來,陳醫生能不好奇嗎?
唯一不為所動的只有韓維森。他帶著淺淺的笑容,長長的鳳眼里帶著溫情,整個人像春風一樣和暖。
陳醫生偷偷對封妍豎起大拇指——你厲害,這貨色實在太好了。
封妍臉紅得不敢看韓維森一眼。
倒是陳醫生很快地擺出一聲的態度,問道︰「最近怎麼樣?」
「早上起床會打幾個噴嚏,如果氣溫變化大了,筋骨會特別酸痛,而且眼楮也很干澀。」封妍邊說邊伸出手給醫生把脈。
「你的眼楮是因為熬夜熬太多了。」她特地不提干燥癥,這也是一種體貼。
「至于酸痛問題,待會兒我給你針幾下。」
陳醫生檢查她的舌頭、喉嚨和鼻子。「嗯,有點火氣,你——」
「我知道,別熬夜。」
陳醫生哼了一聲。「既然都明白,就要做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她也算半個Soho族,有時候一、兩個星期沒工作,偶爾又會連續幾個案子擠在一起,又不能推掉,否則之後誰要找她?
「對了,醫生,我最近很奇怪耶!像奇異果、腌桃子一吃就癢,這是怎麼回事?」
「過敏。」
「啊?」封妍大吃一驚。「可是,我吃那些東西吃了快三十年都沒事,怎麼會突然過敏?」
「好漢不提當年勇。」
韓維森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對醫生和病人實在太有趣了。
陳醫生紅了臉,她趕緊端正臉色,擺出醫生派頭。「過敏簡單來說,就是累發性的。也許你本來只是對奇異果有一點點小餅敏,但你每天吃它,日積月累下來,到達臨界點,它就爆發了。」
「所以我再也不能吃奇異果了?」老天爺啊!這真是天打雷劈。
「吃少一點就好啦!」台灣人的過敏源其實很多,如果真要做到完全禁絕,大家都餓死了。
「謝天謝地。」
「謝我才對。」初步診療完畢,陳醫生招呼她過去針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