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吧嗒、吧嗒」地滴落下來,臉頰滾燙,滾燙。
她暗戀多年的王子,居然……不喜歡她。
或許她知道,只是她不理解。
或許只是她不正視,「你喜歡……你……你愛的那個人是烏鴉嗎?」
帶著一絲的不忍與疼惜,他輕輕地按了按她的頭,「是。」
他喜歡烏鴉,甚至可以說是愛,不是打發佑縴的借口,而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我早該知道,我早該知道,我早該知道啊……」她只是忽略他對烏鴉特別的關懷,她看到他餛飩只買兩份,他一份,烏鴉一份。她看到他有空就會去茶道社,沒有特別的事情只是因為烏鴉每次都要過去打理。她看到他對烏鴉辛勤工作的態度不苟同卻很配合,她看到……她看到的有很多。
可是……她卻寧願什麼也沒看到,然後自欺欺人說那些都只是假象,自己不要多想。
是她不要多想,還是想得太少?
陸羽,他喜歡烏鴉,他對自己只是妹妹的感覺。
Cinderella……誰才是我的水晶鞋?
佑縴仰面狂奔,她知道自己很小孩子氣,她知道這一切是自己在自作自受,可是……她沒有辦法控制淚水不流下來,而她不能在他面前哭,即使告白失敗了,她還是要在他面前保留最完美的一面!
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的酒,跌跌撞撞走回校舍。佑縴幾乎把口袋里的錢全部換成了超市里的啤酒,本來就不會喝酒,這樣一瓶一瓶地灌下去,能讓她自己走回校舍還真是奇跡。
「佑縴。」溫柔輕淡的聲音,在繁星點點的夜里顯得更加寧靜。
是錯覺嗎?她似乎看到了陸羽的臉?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會來,而且是在她的校舍門口。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這輩子都未曾為哪個男子哭過。
「佑縴,你喝酒了?」陸羽溫柔地扶住她的手。
月光里模糊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佑縴真實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你走,你走!」她不要他看見自己的丑態,她只是需要時間來排解這樣暗戀的心緒被掏空後的感受,她的Cinderella,也不過爾爾啊。
還沒看清他臉上到底該有什麼表情,無法思索為何他會出現在這里,不想去想如果是這樣為何他還要拒絕她,不想去知道在他的心底自己到底有多少的分量。她頭痛欲裂地忍不住暈過去。
「交給我吧。」另外一個淡然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際,渾厚有力的手堅定地接過她軟下來的身子。
「來來來,再喝一杯,嘔——」佑縴搖搖晃晃地跌倒在沙發旁,不知這些污穢的殘渣明日回輪到誰來清理,「啦啦啦啦,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咦?」真的是醉得太厲害了嗎?為什麼她可以看到陸羽的幻影?如高中時初見的溫雅,瘦長的身影有些憂郁更多的是陽光的氣息,她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然後——撲入他的懷里。以為會穿過幻影跌倒在地,卻摔進一具溫暖的身軀。
「小心。」他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臉上,隱隱的熱氣頓時涌上她的臉。
接著她身體由後向前再次傾斜,「嘔——」混合著酒氣的食物反胃涌出來,他沒有推開她,只是溫柔地拍著她的背,讓她更舒服一些。
被他扶到衛生間,她靠著水槽繼續嘔吐,他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等待她全數吐完,然後拿出小癟右邊的毛巾沖了熱水給她擦臉。
「咦?」他為什麼會知道那個櫃子里放的東西是她的?佑縴腦子混混沌沌的,無力的身體只能攀附著他的肩膀,「為什麼我覺得這個夢我曾經做過?」夢境里也是很難受,很難受。像心髒會隨時跳出來一樣,那一次她被丟在泳池里,咕嚕咕嚕喝了好多的水,而那樣慘痛的經歷在歐陽家就經歷了兩次。
「這一次,讓我接住你的淚。」他輕攬她的肩膀,把滿臉淚痕的她納入自己的懷里,「佑縴,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明白?她該明白什麼嗎?「王子,我的王子呢……」她輕聲呢喃,說得輕而柔,卻讓他抓緊了力道,「明天我就把水晶鞋給砸了!」都不能帶給她幸福,還留著干什麼呢。
「我不許。」他突然霸道地附在她的耳後低語,「佑縴,我給你珍藏了另外一只Cinderella,你不能說要就要,說丟就丟。」
「許我一生好不好?」他循循善誘,低頭地輕訴他的心聲。
魅惑人心的醇厚嗓音,沁入她的心底。無法拒絕說出一個「不」字,只能醉倒在他的懷里,汲取只有在夢里才可以得到的溫暖。
歐陽秸一把抱起她走向二樓,輕輕放入床里。再次折回衛生間拿來干淨的毛巾和盛著熱水的臉盆,坐在床沿,輕輕地擦拭她的臉和手臂,淡淡的眼眸里有化不開的濃濃深意。
佑縴,你真的有這樣喜歡陸羽嗎?喜歡到不惜傷害自己?他的眼眸漸漸轉淡,佑縴,我多麼希望,這些年都未曾離開過你。
起碼,不會讓你有機會喜歡上別人。
第7章(1)
渾渾噩噩反復醒來又睡去。只記得旁邊有人在不停地說話,額頭一下一下地冰,還有嘴邊難聞的藥味。還有幾個人的嘈雜聲,是誰,是誰那麼吵。讓她靜一靜都不可以嗎?
「花娘,她不會有事吧?」烏鴉一臉憂心忡忡地盯著一直躺在床上發高燒的佑縴。護士已經給她打過退燒針了,可她卻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花娘也很抱歉地站在一旁,她昨天……酒後失言了嗎?可是她也沒有想到佑縴今天就會向陸羽表白,而且……反應會這樣大。
在她的印象里,她未曾看佑縴有這樣的樣子過,「歐陽秸,你休息一下吧,忙了一晚了。」
歐陽秸的背僵了一下,又繼續低頭給佑縴換毛巾。冷靜自持的臉上沒有泄露一絲的情緒,但敷在她額頭的毛巾外,他按住的手指在隱隱顫抖。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得知她失蹤了的消息,心里竟然涌起一陣一陣的心慌。知道她只是離開眾人的視線去了某個角落療傷,卻不知會看到那般醉酒後的她。
這樣的她,他沒有見過。
而他也沒有這樣怕過。
就像那晚,十六歲離開家的前一晚。
他因為她的話語被激怒,一股莫名的情緒讓他推她下泳池,卻在看到昏迷的她後,心慌不已,那個時候,他哭了。
從來沒有哭過的人,竟然因為她不慎落水,心慌地哭了。
混雜著即將離開家遠去國外的復雜心情,混雜著在她房里看到櫻蘭通知書的心情,混雜著如果他想要去櫻蘭就可以去,而她會逃離得越來越遠的心情,他哭了。
淚只是無聲地滴落在臉頰上,別人看不出那是池水還是淚水,只有他顫抖地扶著她的手一口接著一口給她吹氣。
手指下的毛巾微微被拖動,他低下頭迎上她突然睜開的目光。眼神清澈而透明,如同最為純淨的水晶,讓他的心突兀地狂跳了一下。
他首先別開眼,沙啞地道︰「她醒了。」
眾人圍了上去,各個對她噓寒問暖,他退至窗邊,靜靜地看著她在眾人緊張的表情中所展現出來的柔和,她是恬靜而溫和的。
穿過眾人的臉孔,佑縴巡視房間,發現窗邊的他。凌亂的發絲,皺皺的衣角,眼角帶著一些血絲。是他在照顧自己吧?她靜靜地低下頭,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
花娘靠近她,沉默地盯著看了一會,指著毛巾說︰「還需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