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反正你也不要,不如送給我,那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任十美才懶得管他們的骯髒事,只道︰「給你三天的時間,帶著我二姐和這個女人離開任家莊。你若辦到了,我給你一只憑信,日後,每隔一月,你可在全國任何一家任氏商行,提取五百兩銀子作為生活費,否則,從今日起,賬房不會再撥給你一分銀子。當然,廚房里的食物你是可以隨便取用的,你絕對不會餓死,但也僅此而已。」
「五百兩?你知不知道,我去一趟倚香院最少就要用掉一百兩,五百兩不過是我五日的用度,這樣區區的數目就想打發我,十美,你想得也太好了吧?」
「侯爺,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接手任家藥鋪後,進貨的成本硬生生壓下了三成,而且拿到的貨色還比別人好上數分?」任十美冷冷地看著他。
侯爺心里打個突。他此時才發現,這個長得比女人還美的小舅子發起狠來,竟然有一股讓人膽寒的殺氣。
「我們談的是你要給我多少生活費的問題……」他咽口唾沫。「你扯那些生意上的事做什麼?」
「因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任十美笑了,俊美的笑容里,帶著濃濃的狠戾。「我十七歲那年,第一次代替我爹上陰山鎮收購藥材,當地人欺我年輕,坐地起價,將原本半分銀子一斤的甘草,提價到一兩銀一斤。我與他們據理力爭,但他們仍覺得我稚女敕可欺,堅不降價,于是,我決定另找藥商收貨。那一晚,我連夜離開陰山鎮,可惜當地的藥商們吃了豬油蒙了心,真以為我貌若處子,便如姑娘般手無縛雞之力?是夜,他們扮成強盜,企圖搶劫殺人。只是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我單人獨劍,幾乎殺掉了陰山鎮七成的藥商。從此以後,我再去進貨,他們再不敢欺我面女敕了。」
「你——」侯爺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想不到這小子平常看起來溫溫吞吞,就會繞著焦俏打轉,真正狠起來,卻比惡鬼還可怕。「那……你想怎麼樣……殺了我嗎?別忘了,我可是堂堂的東方侯……」
任十美哈哈大笑。「的確,侯爺府第深似海,只是,時至今日,誰還記得‘東方侯’這號人物?」
侯爺面色乍青又白。他的先祖確實是開國功臣之一,還曾蒙聖上賜下丹書鐵卷,隆恩最盛時,他家里有兩個女人入宮為妃,一子從文,官至太傅,一子襲爵,統領禁軍,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
但幾百年過去,子孫不肖,再沒有人才出現,皇恩日薄,加上數年前,他父親卷入政爭,幫助太子篡位失敗,丹書鐵卷被收回,僅以身免,徒留世襲爵位,其余家產充公,偌大一豪門,轉瞬間什麼也沒有了。
若非如此,他怎會落魄到要娶商人之女為妻?甚至他的妻子還無法得到任何封誥。只是這件事,任二姐並不曉得,只傻傻地沉醉在她的侯爺夫人夢中。
而今看來,任十美卻是什麼都知道的,他只是沒說,或許是看在姻親的面子上,給他留後路,也可能是不想打破二姐的夢想,總之,他一直隱忍著,直到今天,莫非……
侯爺看了惜春一眼,一道靈光閃過。
「十美,何必呢?咱們好歹是親戚,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翻臉,你喜歡惜春,我還給你就是,從今以後,我再不會踫——」
「住口。」任十美怒喝。「我是要你帶著你的妻子和那個女人,滾得遠遠的,永遠不得回煙城一步,這樣你明白了嗎?侯爺大人。」
這會兒侯爺終于懂了,真正惹出十美怒火的是惜春,而他跟惜春攪和不清,才會惹來這一身腥。該死!早知道和這種貪慕虛榮的女人在一起一會有好下場,他怎麼就管不好自己?
現在任十美逼他離開,但走出任家莊,他又要去哪里謀生?這一刻,侯爺恨死惜春了。
「侯爺,你只有三天作決定,但願你會作出正確的選擇,否則,我可以坦白告訴你,要讓一個人消失,起碼有千百種方法,你絕對不會想嘗試任何一種的。」話落,任十美揮揮衣袖走了出去,那頎長的背影還散發著一股殺氣。
侯爺知道,自己是斗不過他的,論心計、論武力、論財勢……他甚至比不上任十美的心狠,他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乖乖地離開這個好難得才找到的安身處。
而這一切都是惜春害的——他轉頭狠狠瞪她一眼,心火一起,便將她收拾了一頓。
任十美是武人,耳目更較一般人靈敏,遠遠听見惜春的哀號,但他一點都不為她感到可憐。
第10章(1)
任十美和焦俏終于還是分房而居了。
沒有人能明白,為何婚前恩愛無比的兩個人,成親後,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任、焦兩家的爹娘都很擔心,這小兩口到底怎麼了,是吵嘴?有誤會?還是相愛容易相處難?
可惜不管他們怎麼問,任十美和焦俏都不說,旁人就算想幫他們,也沒辦法。
而這其中最著急的當屬任大夫人。任十美和焦俏根本不在一起,怎麼生孩子?難道任家的香火就要斷在這一代?
不行!她絕不能放任這種情況下去,一定要跟焦俏講清楚,無子也是七出之一,任家不想做得太過分,可以由焦俏主動提出和離,或者干脆讓任十美多納姬妾,只要能生出兒子,其他的事,大夫人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但大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讓任十美趕走了。他才不管香火傳承,了不起讓爹爹從旁支那邊收養幾個孩子,不照樣能傳香火?
至于和離,除非他死,否則他決不答應這種事。
「焦俏,我們把過去的一切全都忘掉,重新開始,好嗎?」
若這方法有用,她何必如此自苦?問題是,那些東西她根本忘不了……
「十美,我——」
「五年。我們上一場賭約並未真正結束,只到九十九比九十九就意外中止了。如今我們重新開始,再用五年重新比一回,就當我們再認識一回,怎麼樣?」
「十美,五年並不短暫,萬一五年後,我還是……你怎麼辦?」
「那就再來一個五年。」他的神情無比認真。
「人生能有幾個五年?不值得的,十美,不值得。」
「你不是我,怎知我用五年與你斗智斗力、與你交往,是件多麼快樂的事?我不知道多享受那種幸福,怎麼會不值得?」任十美甚至覺得,那五年是他最快樂的日子。「焦俏,你難道就這麼狠心,一點兒機會也不肯給我們嗎?或者我有什麼地方做不對,我改,我不求你立刻接受我,我就要一個機會,好不好?」
「十美,你並沒有錯。有問題的是我,我的心生了病,一日不解,一日便無法與你一起,你明白嗎?」
「那就讓光陰沖淡一切。」他想拉她的手,又怕嚇著她,最後,他拉住了她的衣袖。「這世上沒有什麼問題是無法解決的,我可以等,五年不行、再等五年,哪怕要我等上十個五年,我也不在乎,只要那個人是你。」
「十美……」相愛相知,卻不能相擁,為什麼會這樣?她多想撲進他的懷里,狠狠大哭一場,然後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偏偏……為何自己的性子如此討厭?這一刻,她真恨自己那一親近他就嘔吐的反應。
「別哭。」他舉起袖子,輕拭她的淚。「我們如此相愛,人說,真情感動天,老天爺一定會幫助我們的,所以……別泄氣,也別放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