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種不好的感受。
「那你打算怎麼選?」
「上她們待的青樓,會遍四大名妓,再做選擇嘍!」
「喂,你是大姑娘耶!怎能上青樓?」
「喂,你長得比大姑娘還漂亮耶!為什麼你就能上青樓?」
「不管我長得怎麼樣,我終歸是男人,就算出了事,也不會吃虧,可你——」
「我扮男嘍!況且……」她一拍腰間長劍。「想讓我吃虧,也沒那麼簡單吧!而且還有你啊!真出事,你難道不幫我?」
「我——」他怎麼可能不幫她,問題是焦家。「若讓你家人知道我帶你上青樓,你那些哥哥們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他們敢!」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都不敢得罪她的人。她拍拍他的肩。「放心,有我罩著你,沒事的。」
他一腦袋咚地撞在桌上。天啊!帶自己的未婚妻逛青樓,世上還有沒有比這更離譜的事?
第4章(1)
焦俏的男裝扮相讓任十美眼楮一亮。
她外貌嬌艷,本就不似一般姑娘的柔美,身材高,穿起長袍自有一番翩翩風采。
加上她性子直爽,敢愛敢恨,鳳眼間光芒閃爍,別具一股英氣。
這樣的焦俏不似男子、也不像女子,卻如那畫中的妖精般懾人心魂。
他居然有一股沖動,想要抱著她、想吻她,想狠狠地將她揉進心坎里。
「好啦!走吧!」她將自己上下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差錯,便招呼他。「目標倚香院,出發。」他們昨天在那里快活了一晚,她沒跟到,太可惜了,今天一定要補回來。
他听見「倚香院」三個字,頭皮便發麻了。
「不去行不行?」
「你可以不去。」她這人最不喜歡勉強別人了。「但我一定要去。」話落,她大步走出房間,離開客棧,跨上馬往倚香院行去。
「焦俏!」他哪里敢放她一個人去青樓,急急追了上去。「等等我!」他急抽馬臀,終于趕上她。
「你不是不想去?」她悠哉悠哉地在馬背上一晃三搖地問道。
「我不去,萬一出事,吃虧的還不是我自己。」他低聲咕噥著。
「你嘰嘰咕咕些什麼啊?」她沒听清楚。
「我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青樓。」
「怎麼?我扮得不像男人?」她可是連假喉結都裝上去了,加上從小就被眾兄弟們戲稱假小子,如今長大,她只擔心自己缺乏女人味,至于男子氣質……她以為那種東西,她與生俱來就有。
「不管你扮得再像,你終歸不是男人。而青樓里龍蛇雜處,倘使……唉,反正那種地方骯髒得要命,真不懂你干麼非去不可?」
誰讓他們昨天老少都去,唯獨撇下她。
「骯髒什麼?你沒听過嗎?自古風塵出奇女。」
「我說的不是那些姑娘,是某部分……」那種骯髒事,讓他說出口,他都嫌髒了嘴,卻不得不提醒她。「老實說,我昨晚去倚香院,遇見一個變態,直拿我當小倌看,還動手動腳,弄得很不愉快。」
「噗哧--」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你遇見性好龍陽者了,你……呵呵呵……」
「你別笑,你的男裝模樣比起我可是更俊三分,若是……哼,我看你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嘍!」
「萬一你打不過對方呢?」
「那就逃嘍!版訴你,我五歲開始練拳、七歲練劍,但我三歲就開始學習輕功了,我要真想跑,能追上我的可不多。」
「就你這爆竹般一點就炸的性子,遇見那麼委屈的事,你能壓下怒氣,轉身逃跑?」他才不信。
「我修為不好是一回事,但你沒听過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才沒那麼傻,明知打不贏,還硬湊上去送死。我一定先逃,事後再想辦法,不擇手段報復回來。」
這種丟面子的事,她也能說得理所當然,看來「厚臉皮」這詞不應該用在他身上,得送給她才是。
「怎麼?莫非你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見他不答話,她疑問。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是任人狎玩之輩?」
「那也不必明知不可為,還硬沖出去撞得滿頭包啊!事後再想辦法找回場子,不就得了。」
問題是,欺負他的人……唉,算了,家丑不提也罷。
見他悶不吭聲,她心中不免疑惑。他或許聰明,卻不是個心機深沉之人,尤其兩人相處時,常常玩得瘋到讓他將自己的禮儀舉止忘到南天門外去。
好難得見他心事重重,他到底怎麼了?莫非遇到什麼難解的問題?那說出來嘛!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興許她能幫到他,再不濟,也能減輕他一點心煩。
他那邊郁悶著,她則陷入沉思中,不知不覺,兩人雙騎已來到倚香院門口。
砰!任十美和焦俏還來不及下馬,便見一主一僕被護院們丟了出來。
那兩人都是一身男裝,但頭上冠帶散開,長及腰際的發瀑在風中飛揚,卻是露出了十成十的女態。
「你們這些下賤的人,竟敢對我無禮!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女主人站起來,憤怒尖叫,頗有幾分潑婦罵街的氣勢。「東方侯可是我夫君,我是堂堂的侯爺夫人,你們這些下賤胚子,我一定要叫侯爺抄了這個骯髒的地方,把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女人全部捉去砍頭……」
「唉。」任十美不耐煩地長喟口氣,調轉馬頭,往旁邊的巷子走進去。
「這到底是怎麼了?」焦俏一臉迷糊,看看那發飆的女主人,又瞧瞧任十美落寞的背影。
她其實很好奇,怎麼會有人女扮男裝逛青樓,逛到被人丟出來?那女人難道對院里的姑娘做了什麼下三濫的事?
也不對,小小一個姑娘家,能干啥壞事?就算真干了,這青樓女子,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需要發如此大脾氣,把人丟出來?
這事情真奇怪,一定有趣,可是……任十美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她想了想,著實放心不下他,便跟著他進了小巷。
「喂,你這是怎麼了?」
這時,任十美已經下了馬,將馬拴在巷口一棵大榕樹上。
听到她的問話,他忽然憤怒得一腳把樹下一顆大石踏成粉碎。
她嚇一跳。相識這麼久,還沒見過他發如此大脾氣,看來今天的事情很嚴重。
她趕緊下馬,走到他身邊,小手輕輕地擱在他背上安撫他。
「有什麼事情,說出來一起商量,就算我幫不了你,也比你悶在心里強。這人心情若不好,很容易生病的。」
他又氣息不平了一陣子,才澀澀地道︰「剛才那家伙……是我二姐……」而昨晚調戲他的則是他那家世一流、世襲侯爵,卻放蕩無能、醉瞎了眼的二姐夫。
以前姐妹們待字閨中時,大家感情多好,難道成婚以後,就讓姐姐的性子改變這樣大?
罷才乍見二姐,他幾乎認不出那凶悍的潑婦是他曾經嬌如春花的姐姐。
爹爹很後悔,說當年不該一時貪心,妄攀高門,結果所謂的侯爺只有一個好听的名頭,和一間祖傳下來、得靠著任二姐龐大嫁妝才能維系下去的大宅院。
而那對夫婦根本不知道要維持他們所謂的富貴門面得花多少銀兩,兩個都是不事生產、也不屑鑽營經商的人,嫁妝花光了,就賴進任家,像兩只蛀蟲一樣吸食任家,還嫌任家行商品味太低,污了他們身分。
任十美真想對他們吼︰「有本事你們自己出去謀生計!賴在岳家生活算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的耐性還剩多少,但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忍不住把他們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