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家十美,」任父續道︰「要不是我堅持,逼他每天最少跟武師打一個時辰的拳,他現在都在跟他的姊姊們學繡花了。為了讓十美有點男子氣概,我十幾個女兒、老婆聯合起來,天天跟我熱戰、冷戰,我容易嗎?」
焦父想到任十美那端莊到近乎妖嬌的言行舉止,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辛苦你了。」他拍了拍任父的肩。「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所以嘍……」任父從門縫望一眼打得滿面通紅的兒子,這是十美出生以來,他見過兒子最像男子漢的一刻。「我一見你家焦俏,心里便想,他們若能中和一下該有多好。」
「確實,他們現在這模樣都快成……」焦父沒說出口,但心里想的兩個字卻是——變態。「可婚姻非兒戲,就這樣隨隨便便給他們訂親,恐怕不太好吧?」
「訂親只是個借口,我想的是,他們能有個機會常常在一起,互相影響,也許能改掉那些壞習慣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一點我是贊成。但……日後他們若各自有了喜歡的人,怎麼辦?」
「解除婚約不就好了?」
「這還是拿婚約當兒戲啊!」
「那你是想眼睜睜看著咱們這對寶貝,男的長成絕代妖男,女的生作河東母獅?還是試一下,看能不能改變他們?」
「這個……」想象那種結果,焦父的背脊就一直涼起來。算了,反正老朋友都說了,訂親只是個借口,事後不喜歡,隨時可以解除嘛!「好吧!這樁親事我應了。」
「那就多謝你了,老焦。然後……」任父垮下肩膀。回去要怎麼跟家里那堆女人解釋這件事,不知道跪一天算盤能不能將這事兒抹平?
他不知道,焦父其實也正努力動腦筋,怎麼將今天的事跟家里人說清楚、講明白,又不會受罰。最重要的是,他的寶貝女兒焦俏會怎麼惡整他這個爹爹?
焦父想到女兒的野蠻、潑辣,真的很頭痛——
回程上,焦父膽顫心驚的,不知道該如何跟女兒說,她的終身大事就這麼被訂下了。
現在想想,焦父覺得自己真是被任父唬了,不就女兒潑辣點嘛,何須十來歲就訂親?會不會是任十美哪里有問題,才來誆他們家的小寶貝?
他又是怕、又是心疼地看著焦俏黑了一只的眼圈,和頰邊的瘀青、嘴角的血漬。可惡,那個任十美下手也太重了,這可是他的小心肝兒啊!
「爹,你有什麼話就直說,眼楮別瞄來瞄去的,煩死了。」焦俏一會兒甩手、一會兒揉腳,這一架打得過癮,就是有些疼。
哼,改天她一定要學更厲害的武功,打得任十美跪地求饒。
任十美……姑女乃女乃跟你卯上了,咱們走著瞧!
「我……你……」焦父欲言又止的。
「爹,你到底想說什麼,干脆一點,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小娘兒們,好嗎?」焦俏最不耐煩她爹這一點了,做人溫吞、做事也溫吞,還美其名說是三思而後行。
要她說,那是優柔寡斷。她喜歡娘親,一言不合,直接拔菜刀砍人,這才叫厲害。
她將來也要像娘一樣,那麼有個性,那麼果斷、堅決。
「我……」好吧!說是死,不說也是死,他豁出去了。「俏兒啊,爹跟你任伯父,我們……就是你跟十美,你們……」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焦俏沒耐煩地揮手。「不就你們偷偷地給我和任王八訂了女圭女圭親嘛!屁大一點小事,你緊張個什麼勁兒?」
「你怎麼知道?」
「爹,全家人只有你沒練過武,不知道武人特別靈敏。」尤其她還是個骨骼精奇的練武奇才,十二歲就能把二十歲的九堂哥打得當狗爬,怎麼可能听不見爹和任伯父的「詭計」?「所以你跟任伯父說的話我都听見了……哼哼,一字不漏。」爹不停地「夸贊」她的蠻橫嘛!她會記住的,而且十倍回報。
嗯……她突然低下頭,想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是啥兒呢?
她模著臉,靠,真痛,任十美的拳頭夠勁。
不對,任十美竟然能跟她打成平手耶!這家伙看他一副娘娘腔的樣子,居然很能打。
焦俏本來很看不起他,現在倒有了些不同的想法。也許任十美並不如外表柔弱,她對他起了小小的好奇。
第1章(2)
焦父額上的汗如雨下。養個女兒這般厲害,做爹娘的真是……膽顫心驚啊!
「如果你不喜歡,爹明天就去任家莊把這門親給退了,所以……俏兒,別生爹的氣,別……唉,回家別告訴你娘,好不好?」
「我有說不喜歡嗎?」
「啊?」焦父傻了。
任十美若是個無能加白痴的娘娘腔,焦俏直接就拿把刀架在她爹的脖子上,逼他去退親了。
可任十美……這人真讓她看不懂。
她的心有些騷動,好像瞧見一樣非常有趣的玩具,她想把這個玩具弄到手,並且讓他完全屬于、臣服于她。
至于他認輸之後,他們的親事還要不要繼續?
那麼麻煩的事,等他屈服再說,現下重要的是——想辦法讓他服輸。
焦俏就是這樣,霸道、刁蠻地想把所有她看中意的東西納入掌中,恣意把玩,至于玩膩之後……不是可以退親嗎?
到時候逼爹去任家莊道歉便是,那些麻煩事兒,她才不想管。
「我同意這樁親事,但我有一個條件——任十美要跟我比賽。至于題目,為了展現我的寬容大度,第一道題就讓他先出,看我們誰先贏上一百場,若是我贏,抱歉,親事仍可繼續,但他要入贅焦家;反之,我披嫁衣進任府。爹爹可與任伯父商量,他們若同意便訂親,否則就當這事沒說過。」
听完,焦父不只是呆了、愣了,他簡直快瘋了。
焦家到底哪座祖墳葬得不對,怎麼會讓他生出一個如此精靈古怪、又無理取鬧的女兒?
他如果去找任父談這條件,就怕他有命進任家莊,沒命走出來。
「俏兒,爹的心肝寶貝,你這條件——」
焦俏根本不給她爹說完話的機會,趁著馬車駛入集市、放慢速度之際,推門跳下車子。
「反正我的條件就是這樣,接不接受你們自己看著辦。」跑進人群的同時,她不忘回頭給焦父一個陰險的笑。「還有,這麻煩是爹爹自己招來的,有什麼後果,當然也要由爹爹親自承擔嘍!」話落,她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馬車上獨留焦父,任由秋風吹散了他的頭發,遮披住那張驚慌的臉龐——完蛋了,女兒的報復開始了,天啊、地啊,誰來救救他?
馬車夫听見他的求救,但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相反地,他還在心里暗暗月復誹自家老爺。
真笨,誰不好惹,怎麼會去惹小小姐呢?不知道下人們私底下都喊她小祖宗嗎?那可是比老祖宗更可怕的人啊!
第二天……
焦父其實一點都不想上任家莊解決那樁烏龍親事,恨不能把這事兒拖到天長地久、拖到全天下人都忘記了,那就什麼麻煩也沒有了。
誰知,不曉得是哪個缺德鬼干的好事,焦父與任父私下訂親、還有焦俏提出的條件,竟在一日內傳遍整座煙城,弄得焦父不想處理也不行了。
他搭著馬車,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任家莊,見到任父……咳咳咳,任父的臉上好精采啊!幾十道抓痕縱橫交錯,都快可以拿來擺棋子當棋盤了。
「貓抓的。昨兒晚上,家里竄進幾只野貓,吵得人不得安眠,我起床捉貓,結果不小心被抓傷了。」任父拚命解釋,但就因為太拚命了,反而顯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糗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