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她武功照練,卻再也不跟人動手。
她說︰「大夫的職責是救人,不是傷人。」
因此,狀況反而變得尷尬——一個不與人動手的武者,哪怕她練到天下第一,又能保護得了誰?
「我覺得我一個人,可能比跟你們在一起要安全許多。」卓不凡很不客氣。
「可若真有人要對師父不利,你怎麼辦?」
「關門、開機關,躲起來啊!」
對喔!她都急得忘了,師父家里機關密布,還有一間密室,據說有進無出,所以……
「師父,我和王爺爺可不可以來你這里躲幾天?」
「王爺爺可以,你——」卓不凡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笨徒弟。「你給我去查清楚,到底是哪幫人想在這里鬧事,順便把他們解決了!我不喜歡自己清靜的日子受到干擾,你听清楚沒有?」
「可只有我一人……」
卓不凡拿了一堆暗器、毒藥扔給她。「你只要妥善運用這些東西,就算關外七十二響馬一起來,你也可以輕易讓他們死到不能再死。你怕什麼?」
「可……師父,那都是人命啊!」
「除惡相等于揚善。佛都有金剛怒目,你還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嗎?或者在你心里,只有那些惡徒的命是命,槐樹村所有村民的命便可隨便犧牲?」
「當然不是。」但她拿過師父送的毒藥和暗器時,卻覺得那些東西好沈,像塊大石砸在她胸口,壓得她喘不過氣。
「去吧、去吧!」師父領進門,修行就看個人了。卓不凡把她趕出去。「把你王爺爺接來,然後,你就去給我調查那什麼莫名其妙的無頭鬼,看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袁清嫵被推出大門,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東西發愣。
「叫我查,可……我不會啊!」她從來沒查過案,怎知要從何處著手?而且她根本沒有看過無頭鬼,都是王爺爺說的,她——等一下,師父剛才的話里好像藏了什麼玄機。
她低頭,努力回想了好久。
「啊!師父說『他們』!」卓不凡讓她查的是——看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也就是說,無頭鬼只是一個事件,事實上,師父認為準備在槐樹村搞風捻雨的不只一個人。
「師父既然什麼都知道,干麼不自己處理……」抱怨到一半,話又吞進肚子里。她忘了,師父身體不好,就算他觀察敏銳,被那副破爛身體拖累,又能做些什麼?
「不知道大師兄去給師父找靈藥,找得怎麼樣了?希望可以找到一勞永逸地解決師父傷勢的方法,讓師父真正健康起來。」
至于她……抱著一堆毒藥暗器,她真的很怕,手腳顫抖得都快站不住了。
如此危急的時候,曲無心居然不在。這個可惡的家伙,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好好罵罵他!
她沒察覺,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了有他在身邊,轉個頭,就能看到他的笑顏,那如春風一般的溫柔,暖入了心坎。
她甚至開始依賴他了。
所以特別想念他,如果他在,該有多好?如果……
她的心酸酸的,一種陌生的情緒正在萌芽,並且往她的心底深處扎下根脈。
★★★
袁清嫵把王爺爺送到卓不凡家後,便開始著手調查無頭鬼。
結果不查不知道,原來最近槐樹村見鬼的人不少,有的說看到黑影、有的撞著美艷女鬼,還有踫著青面獠牙的夜叉……但她懷疑那是某個人戴了鬼面具,故意出來嚇人。
總之,槐樹村近來不安寧就是了。
這事逼得村長不得不請來和尚、道士大作水陸道場,以求祈福驅邪。
可惜,法事做了,鬼怪照鬧,如今村民們晚上已經不敢出門了。
袁清嫵非常生氣。她認為習武是用來強身健體的,怎麼可以拿來欺負普通人?
所以她每個晚上都出門,希望能遇著一個妖也好、鬼也罷,她就要跟他好好問問,槐樹村地處偏僻,村民一向以務農打獵維生,到底哪里得罪這些高人,要他們來這里興風作浪?
但很可惜,她努力了十天,也沒撞著半個鬼。
不過,再倒霉的人總有一天也會撞到大運,比如現在……
「站住!」袁清嫵飛身截住一道可疑的人影,可湊前一看,無比失望。那只是個約莫十歲的孩子。
「是你啊?叫我干什麼?」長得很俊秀,或者可說是非常漂亮的男孩以平淡得有些清冷的話語問道。
袁清嫵愣了一下。「你認識我?」
「你前陣子不是每天跟我爹到處玩,還給他做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嗯,你那個糖葫蘆做得不錯,下回可以多做一些。」男孩回答。
「我跟你爹玩?我根本不認識你,更何況你爹……」等一下,她努力地打量男孩,突然發現這張俊美無儔的臉很像一個人。「你……該不會姓曲吧?」
「是啊!我叫曲小手。」說著,他還露出自己畸形的手臂給她看。「因為我一出生手臂就短了一截,所以大家都叫我小手,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袁清嫵的眼眶立刻紅了。這樣一個小孩,卻因為身帶殘疾,被人取名為小手,就此定了名,他……他爹娘是怎麼照顧他的?這一路走來又吃了多少苦?她光想就為他心痛。
「喂喂喂——」小手一見她掉淚,臉都嚇白了。「我都沒哭,你哭什麼?拜托,雖然有人說女孩子是水做的,但也不要一天到晚哭啊!勇敢一點,像我家的荳蔻姊姊,刀斧加身也不能改變她的想法,只要是她堅持的事,不管多困難,她都會拚命完成,這才是真正的女子本色。」
「可是你的手……」她多希望自己有鬼神之能,能替他把手治好。
「我又不痛,再說,少一截手臂又怎樣?我一樣能寫、能書、能畫、還能武……」等等,說到武他才想起來,自己是追著可疑之人離家的,怎麼在這里和袁清嫵瞎扯起來?「我就住在街尾,你若有事,就去那里找我吧!就算我幫不了忙,也有我大伯在。我還有要事在身,少陪了。」他縱身一跳,飛上屋頂,轉瞬間已經不見身影。
「好俊的輕功——」她贊嘆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男孩名為曲小手,他喊曲無心爹,所以……曲無心是結過親的?他……那個混球有了妻子,還跟她糾纏不清?
袁清嫵整個腦子都糊涂了,心里一把火熊熊燃著。「他怎麼可以腳踏兩條船?!怎麼可以……
「曲無心,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她用力一跺腳,堅實的地面裂出幾條縫,最深的都有兩尺了,可見她有多麼生氣。
她已經無法思考,氣得不停發抖。
從小到大,她幾時被騙得這麼慘?只有曲無心,只有他……她深吸口氣,沒有悲傷,只有一把怒火直沖九重天外。
第7章(1)
又過三日,槐樹村已被鬧得人心惶惶。
袁清嫵還是沒找到作亂之人,心里那把怒火越燒越旺。
一方面是裝鬼作亂的那些人太卑鄙,另一方面是曲無心居然到現在還不回來,他是永遠都不想回家了嗎?
「這個混帳,有了老婆、孩子,他還……氣死我了!」她從沒想過他會離開一輩子,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她心里就是有一份篤定。
如同她相信作亂的不是他一樣,她也隱隱信任著,他會回到她身邊。
至于他的老婆、孩子……他喝過忘魂湯,遺忘了某些事,也很正常。
不過她心里有股奇怪的遺憾,如果能夠相識在他還沒有娶妻之前,該有多好?
她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樣的滋味,澀澀的、酸酸的,心上像有根針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