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扎針了。」他還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傲慢神情。
但此刻,曲問情卻覺得他是天底下第二可愛的人,第一可愛的當然是豆蔻。
他用最快的速度翻下床,然後搖醒豆蔻。
「豆蔻,扎針了。」他心情好怪,既心疼她將要受的苦,卻又高興自己能正大光明下床。
嘖,原來美人恩一點都不好受。尤其是對他這種色大膽小的人而言,過度刺激,代表生不如死。
他縮著身子,客氣地對賽醫聖一揖。「麻煩你了。」賽醫聖瞥他一眼。「畜牲。」
「大夫誤會了,我們什麼事也沒做,只是休息一下。」豆蔻解釋。
「老子可是正人君子,不欺暗室的。」曲問情說,可惜他躬著腰的樣子有失威風。
「那就是連畜牲都不如了。」賽醫聖莫名地愛虧他。
「你說什麼?」曲問情瞪眼,這人真是太討厭了。但為何這種厭惡里又摻了一絲熟悉感?媽的,記得自己過去三十年的人生,倒霉到認識這一類人啊?偏偏……感覺很微妙。
「美人在旁,你都不敢下手,豈不是比畜牲更糟糕?」
「有本事你再說一遍!」別以為他不敢開扁。
「再說幾遍都成。你只有嘴巴厲害,其余的……」賽醫聖哼了一聲。「需不需要我為你開帖藥,緩解一下你現在的痛苦?十兩金子就好。」
「你為什麼不去搶?」
「我做大夫,比搶劫好賺多了,而且沒有危險性。」
曲問情氣得發抖,但賽醫聖已開始扎針了,這種時候不能受到干擾,他只能強忍怒火,心里幻想著,總有一天把他揍成豬頭。
豆蔻的慘嚎聲隨著金針入體,持續響起。
曲問情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恨不能替她分擔所有的痛苦。
他咬緊牙根,心里默默祈禱著,老天爺啊,他願意付出一切,只求她盡快痊愈。這份罪和苦,若真得有人來背,給他吧!請別再折磨她了,拜托——
第6章(1)
挨過四天的扎針之苦,豆蔻開始能下床走路了。
她的臉色也完全不同于在沙漠時的蒼白,雙頰紅撲撲地,像染了最上等的胭脂。
曲問情總是看著她的臉發呆,然後就不會說話了。
他本來是個伶牙俐齒、做事有些瘋癲的人,現在他卻連胡說八道的能力都消失了。
豆蔻覺得好笑,一個人怎麼能前後變化這樣多?
她不知道,他的笨拙只在她面前展現。
「你老瞪著我看干麼?我又沒欠你錢,還是你羨慕我長得俊?」曲問情看到小手氣沖沖地走進廚房,取笑道。
「鬼才羨慕你。」小手大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夜趁我在耳房睡著時佔豆蔻姐姐便宜,你這個小人,不要臉!」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佔她便宜了?沒有證據的事別亂說,小心我捉你去見官。」
「你有本事做,還沒膽認嗎?」當賽醫聖告訴他時,小手差點沒氣死。為什麼自己會睡死過去?混帳啊——
「你真要我認?」曲問情挑釁一眨眼。「那我就認嘍,的確……小手,你節哀吧.豆蔻已經是我的人了。」
「大,我揍死你!」小手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沖著他又吼又咬。
「三流內功、不入流的掌法,小手,你很弱啊。」
「有種你別跑,讓我劈一掌,看能不能打斷你幾根骨頭?」
「你是白痴,我可不是,怎麼可能干那種白痴事?」
「你罵我,渾蛋——」他們一路從廚房打到豆蔻的房間。
她正靠在門梁邊遙望天上白雲,雲朵一絲絲掛在藍幕上,或堆、或攏,有時條聚成牛,一下子又變馬,左邊的最漂亮,像……曲問情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
她看得陶醉,心里如飲蜜水,卻被他倆的吵鬧聲破壞了興致。
「你們怎麼又吵架了?」她嘆氣,本想過去勸架,但看仔細了,小手雖然氣唬唬,曲問情卻眉開眼笑,分明在逗孩子玩。
這人,都三十歲了,還這麼孩子氣,可是……她看見他們繞著庭園轉圈,又叫又笑地,小小的院落很快熱鬧起來。
這樣像不像是一家人?曲問情是爹爹、小手是兒子、而她是……她的臉紅了紅,心里充滿無法言喻的幸福。
小手終于被逗得受不了,眼淚啪答掉下來。
「豆蔻姐姐,那個大……我們離開這里,再也不要跟他一起了……」
豆蔻抱著孩子輕聲安撫,同時,一記白眼拋給曲問情。
他縮一下脖子,乖乖站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怕豆蔻不高興。明明他一根手指就能推倒她,可他偏偏在乎她在乎得要死。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生萬物,一物降一物吧!
「小手,曲大哥跟你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豆蔻安慰小手。
小手氣苦,連稱呼都已經從曲公子進展到曲大哥了,再過些時候,他還沒長大,豆蔻姊就會被迎娶走了!
「豆蔻姐姐,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楊豆蔻臉頰一陣熱,一下子呆到九重天外了。
「小手,你、你小小年紀,哪知道什麼是喜歡?別胡思亂想了,有時間不如多看點書,或者練幾趟劍法。」
「我怎麼不懂?我早發過誓,長大後要娶豆蔻姐姐為妻。」她是他最喜歡的人。「豆蔻姐姐,你若嫁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永遠不背叛你。」
豆蔻沒想到小手會曉得她最怕的就是被人背叛。她遭遇過太多次,早已不信任人心。
可是……她側頭瞄一眼曲問情,他兩回的不離不棄,卻給了她再度相信別人的勇氣。
她是喜歡他的。雖然兩心之間還有距離,但她期望有一天,兩顆心能互相貼慰,分享彼此的幸福與快樂。
他發現她的視線,眯眼、咧嘴,拋給她一記明亮愛現的眼神。
她忍不住捂嘴,笑出了滿心的甜意。
「豆蔻姐姐……」小手不甘被忽略。
「你這種情況叫戀母情結啦!」曲問情插口道。「每個做兒子的都這樣跟他們的娘親說過,尤其,越是缺乏親情的人,癥狀越嚴重。不過這種感情不是真愛……哇!」
小手受不了他的胡說八道,一下子撲向他要咬他的臉。
曲問情及時抱住他,手伸得長長的,讓他遠離自己。
「你屬狗啊?」可怕,他差點被毀容了。
「你怎麼知道?」豆蔻納悶。
「我胡說的。」曲問情遺憾自己沒有去賭場賭兩把,否則以他的未卜先知,早賺大錢了。
豆蔻上前對他伸出手。「做什麼……啊,喔!」他把小手還給她。
她接過孩子,放下,一臉嚴肅教訓道︰「你這孩子怎麼如此莽撞,萬一傷著人怎麼辦?」
小手倔強地抿著唇,眼角還掛著淚。
他就是不服氣,明明他跟豆蔻姐姐在一起比較久,為什麼會叫曲問情把人搶了去?
「豆蔻姐姐,不要拋下我。」曲問情說他是把豆蔻姐姐當成娘了,才不是,在他心里,她比娘更好、更重要。娘只會叫他為爹爹去祭劍,豆蔻姐姐卻一心想要他健康成長。他是年紀小,可仍然懂得什麼是真情。
「傻瓜。」豆蔻抱緊他,眼眶也發酸,這孩子跟她相依為命大半年,跟她一樣命苦,他掉一滴淚她都心疼。「我永遠都是你的豆蔻姐姐,我永遠都會疼你的。」
小手揉著眼楮,想笑又想哭,豆蔻姐姐怎麼就是不明白,他要的「永遠」,跟她想的不一樣。
「小表,你死心吧!」曲問情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最後被楊豆蔻一記指骨頭敲得嘟起了嘴。
這就叫——樂極生悲。
豆蔻終于熬完最後一次扎針了。
「你們可以走了。」賽醫聖邊收拾東西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