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那種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知道又如何?幫你師妹再把江湖殺遍?還是加入滅魔行列?」
「我……」她不知道,這整件事究其根本,也沒有真正的對與錯,她無法選擇一條正確的路。
「江湖永遠都有爭執,而這些事絕難分出個黑白,所以阿芳,置身事外,有時就成了最好的方法。」
「你若想置身事外,為何還帶我進大鏢局?」
他頓了一下,抱她的手加大了力道。「我怎能不帶著你,我喜歡你啊!」
「可我把麻煩帶給了大鏢局。」
「事情未必有那麼壞。」他親吻著她的額頭。「阿芳,相信我,眼下的情況我可以擺得平,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不去報仇?」
她沉默了,想起百來個師妹死無葬身之地,她心如刀割,但她們犯了錯,本該付出代價。
可她們根本不曉得那些事有錯,比起江湖人,魔女教徒太天真,才會這麼容易被人引誘、犯下大錯。
追根究低……這就是江湖。
她咬緊了唇,點頭,淚在眼眶中打轉。
「好,我不報仇。」她突然好想念懷陰島,日子雖然清苦,但沒有這麼多的爭執與陰謀。
「放心吧,阿芳,我已經吩咐下去,從今天起,大鏢局不再接受民主間任務,我們只替官府服務。所謂民不與官斗,只要染上官家色彩,江湖人就不敢那麼明目張膽找大鏢局麻煩,如此過上一、兩年,待滅魔的風聲淡了,我再想辦法協調魔女教與各大派的恩怨,頂多五年,我一定讓你平安無事。」
如果說她這輩子發生了什麼事最幸運,就是遇上他吧!有個人這麼全心全意對待自己、支持自己,她覺得遇上再大的風浪,也能克服。
「乘風,我也能幫忙的,只要是我能做的事,請不要客氣,一定要告訴我。」她用力回抱著他。
「好。」他說,但沒想到真的要讓她知道。男人若不能完美地保護他的女人,還算什麼男人?
「啟稟總鏢頭,乾坤門孫掌門偕門下八大弟子來訪。」鏢師來報。
柳乘風從大疊帳簿中抬起頭。自從救了十九和七七後,已過半月,大鏢局順利染上官家色彩,乾坤門也一直未有動作,他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可孫掌門為何突然來了?他就這麼痛恨魔女教,非要趕盡殺絕不可?
他揮手讓鏢師退下,自己理了理衣服,往大堂行去。
孫掌門端坐堂上,身後八名弟子,個個面目帶煞。孫掌門就跟傳聞中一樣胖,五官很端正,但一臉古板,偏又穿得五顏六色,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見鬼了。
「久聞孫掌門大名,柳某恭迎來遲,還請恕罪。」柳乘風拱著手,走到堂上的主位坐下。
「總鏢頭客氣了,大鏢局如日中天,孫某才要久仰。」孫掌門也拱手回禮。
「這多虧了諸位大人愛護,柳某不敢居功。」柳乘風暗示他,江湖事,江湖了,現在大鏢局已經是半官身分,孫掌門若無大事,雙方最好兩不相交。
孫掌門也听出了他的隱語,不禁皺眉。江湖人都不喜歡跟官府中人打交道,但為了滅魔大業、武林安寧,他又不得不犯這個忌諱。
「總鏢頭,孫某不擅言辭,就直說了,傳聞大鏢局收留了數名魔女教妖孽,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人還是從乾坤門手上截下來的,柳乘風也推托不了,干脆地承認。
「請大鏢局交出妖孽,以示正法。」
「孫掌門,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魔女教徒若犯了法,也該交由官府審判,豈能施以私刑?」這就是背靠官府的好處了。
「荒唐!闢府什麼時候能管到咱們江湖人頭上?總鏢頭莫非包庇妖孽?」
「孫掌門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們這江湖也在尚善國里,豈能不遵王法?」
孫掌門覺得柳乘風很難纏,他閉口官府、開口王法,分明不把江湖規矩放在眼里。這樣的江湖人簡直把武林的臉都丟光了,該死!
偏偏,柳乘風的話又挑不出錯處,江湖的確超月兌于朝廷之外,但他們依然是尚善國民,誰也無法否認。
「總鏢頭,魔女教妖孽為非作歹,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無數,已犯眾怒,孫某不才,蒙各位英雄推薦成為這次滅魔行動的領導,孫某是勢必完成任務的,也希望總鏢頭配合,莫要自誤。」
「柳某還是那句老話,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鏢局上下都不會觸法。」
「柳乘風,你是敬酒不喝喝罰酒!」孫掌門氣死了,踢翻椅子站起來,他身後的八大弟子也跟著拔出武器。
「很抱歉,孫掌門說的那兩種酒,柳某都不愛喝。」柳乘風不動如山地端坐著。他雖武功不好,但大鏢局自有高手應付這種不受歡迎的客人。
柳照雪自堂後走出,一身冰冷的氣息,張狂的殺意如刀,直刺得乾坤門的人站立不穩,頻往後退。
「文痴武絕照雪寒!」孫掌門臉色發白,任何人乍遇江湖第五高手都要緊張。「你們兄弟真的要與整個江湖對抗?」
「不過是十二個小門派的聯合,也配代表江湖?」柳照雪的嘴巴一向比他手上的刀鋒利。
孫掌門被他一句話氣得差點嘔出一口血。
柳乘風撫著額頭苦笑。他讓大鏢局只接官府任務,就是不想與江湖人鬧翻,結果柳照雪一句話,便把他所有布置都破壞了。二弟的毒嘴啊……唉!
柳乘風看著孫掌門面色鐵青,含恨而去,心底有個預感,只怕還有更大的風暴……
第9章
最近大鏢局遇到很多麻煩——不是鏢貨被搶,他們保的都是官銀、官糧,除非鐵了心要造反的人,否則誰會成天打那些東西的主意?
但大鏢局的鏢師卻常常被惡意挑釁、打傷,柳乘風知道這是乾坤門搞的鬼,可惜一時間找不到證據。
他只能減少任務,集中人手,麻煩柳照雪看護,這樣再遇到找麻煩的人,也有能力打回去。
因為柳照雪不在,魔芳馡又喬裝成柳乘風的貼身保鏢。之前她怕身分曝露,再給大鏢局添麻煩,一直躲著,但緊要關頭,也只能求這樣的化妝術能挺過關了。
柳乘風倒不覺得有啥好藏的,大鏢局收留兩個魔女教徒是收,三個一樣收,難道少了一人,乾坤門就不來找碴?不可能。
魔芳馡時刻跟著他,本來是件很幸福的事,但離他越近,看著他因繁忙而日漸瘦削的臉,她心里就越難受。
她再也不看盜神昨昔與名捕蘇覓音的傳奇故事。兵與賊的交往,豈不如他與她,白道與黑道的對立?
什麼身分的對立?什麼突破萬難的戀愛?絲毫不美,只是一種痛苦與折磨。
她現在天天想著是不是要離開他?她好怕他會被她牽累得家破人亡。
這種日子就像有人在她脖子上套了一根繩索,每天拉緊一些,不知道什麼時候,那繩子就要勒斷她的脖子。
「……阿馡、阿馡……」柳乘風搖晃她的肩膀。
她還沒有回過神。「乘風——快躲!」是有敵來犯嗎?她想也不想地擋在他身前。
「躲什麼?」他苦笑。
「不是有敵人來嗎?」
「哪里?」他想,她太緊張了。他扶魔芳馡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可是你叫我,我以為……」她還在恍惚中。這幾天腦子總是鈍的,一時想起在地牢的日子、一時想起他吻她的甜美,或者他帶她逛街時的甜蜜,想著想著,她的思緒便會錯亂,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