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芳馡看到尤貪歡的眼里閃過一抹異色,急道︰「小心她用蠱!」
「不怕。」柳乘風又笑了,依然像一株盛開的桃花,卻是棵被凍在冰里的桃樹,雖然美麗,卻冷得嚇死人。「她有輪回,我有轉世。剛才進來前,我就先下手了,輪回不會致命,轉世卻會讓人見閻王,而我恰巧知道尤姑娘是最怕死的,是不?」
尤貪歡憤恨地一咬唇。她確實怕死,所以不敢妄動。
「把輪回交出來,還有解藥。」柳乘風邊說,長劍邊在她的脖子上比劃著。
尤貪歡從懷里掏出兩只瓷瓶,扔在地上。柳乘風突然一瞪眼,長劍高高舉起——
「啊!」刺耳的尖叫聲出自尤貪歡和魔芳馡。
但長劍只是削落尤貪歡的半截長發,並未傷及她性命。柳乘風冷冷地笑。「輪回,解藥。」
尤貪歡忍不住哭了出來。她邊掉淚,邊丟出一只木盒。「讓我畫一幅像又不會少塊肉,為什麼你們都這樣小氣?嗚嗚嗚……明明我畫得很漂亮……」
柳乘風不理她,點了她的穴道,把她丟到牆角。不管她想做什麼事,如果本人不同意,而她強逼,就是不對。
他撿起木盒,打開一看,里頭一樣是兩只瓷瓶,一黑一白。
他走到魔芳馡身邊,看了她一眼,臉便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尤貪歡雖然是個變態,但他仍然得承認,她對「美」這種東西擁有過人的天賦。魔芳馡不過換了套衣服,柳眉淡掃,粉唇涂朱,便像換了一個人。她的眼神依然澄澈,帶著碧湖似的清爽,但她周身卻燃起一團火,璨璨艷艷,宛如夏日午夜的焰火。
他的喉嚨發干,身體的溫度不斷地升高。
他想吻她、抱她,與她一起恣意狂歡。
魔芳馡在乍見他的驚喜後,便不好意思再看他。她一直逼他習武,說可以保護他,結果她卻被一個武功連她的腳趾都比不過的人撂倒了。
此情此景,對比她以前的所作所為,真是諷刺。
「對不起。」良久,她小聲地說。
「嗯?」他的腦袋還沒從她的美麗中轉過來。
她握緊雙拳,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你說得對,武功不代表一切。」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逼他了,她會相信、並且支持他所有的判斷。
柳乘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他模著鼻子苦笑。「其實武功好一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我實在練不來。」他有難言之隱。
「你不用武功,已經很厲害了。」她語氣中淨是迷戀。
他瞬間害羞了。人都說他風流,他確實也常往來風月場所,但那骨子里仍然是個靦腆的男人。
「我……我先替你解去蠱毒……」他眼神搜尋著她,覓到了,又趕緊離去,在那猶疑間,還要從黑、白瓷瓶里倒出解藥給她,真個是手忙腳亂。「來,各吃一顆,這輪回有些奇特,解蠱時要再吃上一回……尤貪歡沒安好心,不過你也真是的,怎會相信她……等一下,我到底要說什麼……」
她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反正他要她吃,她便吃了。
吃完藥,她澄澈的大眼依然看著他,就是舍不得移開半分。其實他們鬧意見也沒幾天,她卻覺得不見他的日子已過了幾年。能夠再看到他、重見他的笑顏,她的心滿滿是熱、燒得她眼眶都紅了。
他慌張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冷靜下來。
「我送你回房吧!」他伸手想攙扶她,才發現忘了幫她解開繩索。而她自己也不記得。救人救到這麼糊涂,也算奇葩。「抱歉,我先幫你解開麻繩。」但是尤貪歡綁得太緊,他扯了幾回,也沒打開繩結。
最後,他只好把劍提起來,干脆用割的比較快。
但這時,魔芳馡體內的輪回已解,功力恢復,自己運功繃斷了麻繩。
她的武功真是好啊!他看看她,再瞧瞧手中的長劍,其實變成絕世高手,也是件好事吧?
可惜他練不成,唉!
自從知道魔芳馡是因為被冷落,才會找尤貪歡哭訴,不小心被拐走後,柳乘風就把她帶在身邊,不論到哪里,兩人都形影不離。
但為了掩飾她的身分,柳乘風還是為她做了改裝,這靈感還是尤貪歡帶給他的——魔芳馡氣質如水,但熱情如火。
他幫魔芳馡修了眉毛,額間貼上精致花細,雙唇點著大紅胭脂,再穿上特制的緋麗武士服,澄澈的氣質染上了焰火灼熱,仿佛是可以穿透地獄的野火紅蓮,若不是熟悉的人,絕對無法將如今的魔芳馡和以前的她聯想在一起。
她裝扮成一名鏢師,貼身保護他。
她的出現讓所有男人嫉妒又羨慕柳乘風,上哪兒找這樣標致又厲害的鏢師?不愧是品花鑒玉柳大少,這桃花運就是比一般人旺十倍。
柳乘風試著解釋過幾回,說自己真的不風流,結果大家很體貼地改說他花心。現在他就是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自己的清白了。
為此,柳乘風常常嘆氣,說世人愚昧。
魔芳馡倒覺得,柳乘風的桃花運好到沒天理。
「柳大少。」瞧,不過在街上走著,就有位美丫鬟俏生生地送上一盒酥餅。「你最近都不上吟風閣了,咱們小姐想得緊,親手做了一盒點心,望大少莫忘有心人。」
柳乘風滿臉呆滯,轉頭看向身後的魔芳馡。他真的沒有招惹吟風閣的花魁,充其量在閣里喝了兩回酒,在花魁被調戲的時候伸出援手,他是冤枉的。
魔芳馡對他抿唇一笑,鳳眸依舊清水透明,天幸的是,眼里沒有憤怒。
他松一口氣,正想著怎麼拒絕丫鬟的好意,對方已經把餅塞進他懷里,羞怯怯地丟下一句︰「柳大少,小婢也等你來喔!」
小泵娘走了,柳乘風抱著酥餅佇立風中,臉上的笑容崩潰了。
魔芳馡在他身後等半天,他也不動,便上前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再不走,我們要遲到了!」他們今天約了幾名漆器商人談生意。
柳乘風低著頭。「阿馡,我跟他們真的沒關系……也不是,我們一起喝過兩回酒,可只是喝酒,再無其他,你要相信我。」
看來他真的很緊張,他都不笑了。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動。他把她看得很重要。
「我相信你啊!如果你們有曖昧,她們想找你,私下連絡就好,何必辛苦在大街上堵人?」
他松了口氣,淺淺的笑在唇邊漾開。
她仿佛看見春風中,桃花正一朵一朵地綻放出美麗的姿態。
她好喜歡看他笑,心暖了,整個人好幸福。
「你不生氣就好。」他看見街角一個乞兒,就把酥餅送給對方,還附贈五文錢,既然魔芳馡這麼相信他,他更要端正己身,不辜負她一番信任。
「我們走吧!」事了後,他來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輕輕地說︰「阿馡,我絕不會教你失望的。」
「你本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她是很迷戀他的。
他們手牽手來到江南春,這是一間茶坊,專供品茶,既不賣酒也不出售飯菜,很清雅,又完全不沾染脂粉的地方。
柳乘風想了很久,他拒絕上青樓,便改約酒樓談生意,但那些生意伙伴還是叫了一堆粉頭兒進包廂取樂,這跟上青樓有什麼分別?
茶坊就不一樣了,這里沒酒沒菜,就不信那些人還敢叫姑娘到這里花天酒地。
在小二的引導下,柳乘風和魔芳馡走進包廂,又呆住。
里頭是沒有粉頭兒,卻有十二名小唱,正咿咿呀呀地唱著風情艷曲。
他心里起了一種莫名的感嘆,人啊,只要想風流,真是不管到哪里,都可以尋歡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