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去請小二準備熱水。忙了一整天、又被吵了大半夜,他與她都需要一個熱水澡來滌盡滿身疲憊。
「梳洗完後,再睡上一覺,我帶你去天馬山莊。」現下,他已經能夠開口說出這件事了,盡避心情仍有起伏,但他有了面對的勇氣。
熱水送過來,莫離特意打賞了小二一百錢,畢竟這麼晚了還麻煩人家,是需要點補償的。
一見熱水,駱冰兒就迫不及待地月兌衣裳。
待她心滿意足地將身子沈入浴桶中,舒服暖意好像從骨子里透出來似的,她閉上眼,長長地吐了口氣。
「太棒了……」她申吟著,良久才睜開眼,;卻見莫離背對她,正坐在楊上,眼觀鼻、鼻觀心。「莫離,你不洗嗎?」
「我等你洗好再洗。」聲音有些沙啞。
「為什麼?一起洗嘛!」
「可是……」他終究太害羞了。
「哪這麼多可是?我們是夫妻耶!」她語氣是如此理所當然。一生的伴侶,莫非還要守禮遵儀日日夜夜,那有多累?
他怔了一下,眉眼飛揚了起來。「你說的對。」站起身,月兌下衣物,他踏入浴桶中,熱水濺出了少許。
「呼!」果然,忙碌過後的梳洗是最暢快的一件事,他掬了一把熱水,澆了滿頭滿臉。
她笑著,也捧起水,搓著他的臉。「舒服吧?」
「很好。」他甩去滿臉的水,黝黑的眼凝視著她。
「怎麼了?」
「沒事。」他搖頭。「只是想看著你。」單純地互望,看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流淌著甜蜜的柔情,他的心也變得溫柔。
「那就看吧!讓你看一輩子。」她是很大方的。
他笑著,傾過身去,輕柔的吻印上她的唇。
她歡快地回應他,四唇相貼,緊緊糾纏。
多喜歡這個男人啊……只要踫到他,芳心便響起幸福的樂曲。
一吻既畢,他拉著她的手,額頭抵著她的。「冰兒,這次去天馬山莊可能會踫上一些不開心的事,但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也會保護你。」她很認真地說。
他好感動。「謝謝。」
「不客氣。」夫妻之間哪有這麼多禮?互相扶持,天經地義。
「冰兒。」他眼角余光瞥見臂上的鮮紅字體——冰兒專屬。在水中,它們依然鮮艷,真的是水洗不掉。「這個是只要與女子行巫山雲雨之事,便會消除嗎?」
「對啊!」
「那如果我跟你一起……這些字是不是也會不見?」
「沒錯。」
「如此字體消失後,豈非還要重寫?」這樣想來,還挺麻煩的。
「你不喜歡?」
他聳肩。「我無所謂,不過你得多制點藥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迷戀她,隨著時光流轉,激情不僅沒有轉淡,反而不停升溫,可能,他永遠也愛不夠她。
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細細地親吻,感受她的柔軟在他心湖掀起情潮。
她嬌吟著,在他懷里喘息。
「莫離、莫離……」她的心緒被推上了雲端,享受到無法言喻的快戚。
「娘子……」他將她抱得好緊好緊。
這不同于以往的呼喚讓她嬌軀頻顫,快樂好似沒有盡頭,一波接著一波。
直到雲收雨歇,她像只饜足的小貓,軟軟地偎在他的胸膛上。
他看見自己的手。「冰兒專屬」四個字鮮艷依舊。
她永遠都搞錯藥。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怎麼了?怎麼了?」她眨著眼,疑惑地四下張望。
「沒事。」
這些字一輩子都消不掉又如何?就當見證他倆間的金石盟誓,一世不變。
第八章
時隔近月,再度回到天馬山莊,莫離百感交集。
駱冰兒站在他身邊,一語不發。
其實他們可以提早三天到的,但他的眼神卻在猶豫,黑白分明的眸里又染上霧。
于是,她知道他這一趟歸鄉路兼追凶的旅程,走得多麼沈郁。
要她說,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去做,何苦為難自己?
但責任心強的莫離卻無法見危不救,哪怕這一插手會讓自己心碎腸斷,他依然會取義而舍生。
她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拖延這條路的行程。
只是再怎麼拖,總有抵達的一天,他還是必須面對他最不想面對的事。
深吸口氣,他的手模向藏在腰帶里、那碎成兩片的玉佩。
「冰兒,我可曾告訴過你,我是如何身受重傷,臥倒太白山區?」
她看看他,又望一眼面前那高門大戶。「你是在這里頭受傷的?」
她很聰明,只要給她點提醒,往往她就能猜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也很體貼,知道他近鄉情怯,便拉著他,用最慢的速度走這一程。
她更懂他,所以很多他說不出口的事,她也下問,只是默默地陪著他。
在這番知心中,不知不覺地,她成了他心里最大的一根支柱,不純是愛戀,更多的是彼此的依偎和扶持。
拉著她的手,光是這樣牽著,他便有了一股力量。
「我在這里長大。師父總共收了三個徒弟,師兄、師姊、和我……」緩緩地,他道出了自己的過往。年少的快樂、師兄弟間的情誼、師姊的愛戀、師父師母的寵溺……每一段都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你們的感情很好。」
他點頭。「我入門的時候師兄已是少年,所以很多基本功都是師兄代師父傳授予我。」
「在你心里,師兄幾乎跟師父劃上等號。因此當你發現師姊暗戀你,而你師兄也同樣喜歡她時,你選擇了退讓。」
「與其說退讓,不如說當時我並不清楚要相伴一生的感情是什麼?」拉著駱冰兒的手,細看她清秀的容顏,清冷如同在樹梢上嬉戲的山間涼風,吹拂過他熾熱的心,讓他整個人從頭到腳變得一片溫暖,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如今想來,我離開是怕自己承擔不了師姊的深情厚誼。」
「那你想的這些事,曾告訴過你師兄和師姊嗎?」
他搖頭。「我一回來,莊里就出事了,師兄去收拾善後,我一個人在練功場回憶過往,接著便遇到了襲擊。」
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按理說你的武功也不錯,這麼輕易就被砍傷?」
「那個人對我的招式了如指掌。」
她眨眨眼,看著他,不知該不該說。
他替她解答了迷惑。「你猜得對,我對蒙面人的武功也非常熟悉。」
她想了想,還是直說了。「遇襲的那瞬間,你是懷疑你師兄因妒成恨,才謀害于你。」
他咬牙。為何記憶里的師兄永遠都是陪著他打虎、手把手教他習武練字的樣子?
「對,我是曾經懷疑過。」但同時,他也一直告訴自己,他看錯了,師兄絕不可能害他。
「可是我們在太白山里發現一連串血案,和兩具被禁錮至死的白骨。那麼湊巧,在白骨附近,還藏了一塊你送給師父做壽禮的玉佩。」一次的變故是意外,兩次、三次……那是什麼?她只是個外人,並不清楚他師門間的恩怨糾葛,但她知道,如此多事踫在一起,很可能成為一場陰謀。
他閉上眼,胸口劇烈地起伏。
她不再說話,靜靜地等待他情緒平復。
終于,他吐出一口長氣,黝黑的眼瞳里暗藏精芒。
「是的,我懷疑過師兄,但我不在乎,畢竟,師兄是如此愛著師姊,若因為我的存在而損害了他們夫妻間的感情,我願意走,永遠不回天馬山莊,讓他放心。然而……那麼多條人命,還可能牽扯到師父與師母,我就不能下管了。」
「如果你師兄真的是凶手呢?」
「我會將他繩之于法。」他口氣義無反顧。
「好!」她笑著拍拍他的肩。「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