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不出她是個女人嗎?」蔣老爺低嘆,讓蔣欣蓉先把水雲初押進房里關起來。
蔣欣蓉心里還想著要入水家門,今見水雲初,臉上不免有些訕訕的。「對不起了,水姊姊。」
水雲初沒說話,見到蔣氏父女,她心里很多疑惑都解開了。是誰替水雲錦牽線籌設地下拍賣會?是誰讓水雲錦一心想著造反,並且以為這一局定會成功?又是誰公布皇帝的下落……所有的一切都是蔣氏父女做的。
她不再看蔣欣蓉一眼,只後悔沒早早斷了雲錦與蔣家人的聯系。
蔣欣蓉拉著水雲初進了木屋。
蔣老爺笑得很假,對艾新躬身一揖。「草民拜見皇上聖安。」
艾新卻笑得非常開懷,眼眸眯得幾乎看不見瞳仁了。「恐怕要讓你失望,我不是皇上。」
「愛新覺羅氏,盤龍佩主人,不是皇上,誰相信?」
「他真的不是皇上。」卻是水雲錦趕到了。「你們捉錯人了,這是我姊夫!我姊姊呢?你們把她怎麼了?」
蔣老爺疑惑地看看艾新,又望向水雲錦。「水丫頭在屋里,有蓉兒陪著,不會有事的。你先把話說清楚,他明明姓愛新覺羅,那日我送賀禮上水家,還親耳听見他自承盤龍佩之主,他不是皇帝,誰是皇帝?」
「他的哥哥。」水雲錦指著那群入侵者道︰「不信你問他們,昨日水府後園年約二十的青年有幾人?」
「四個——不,屋里那個是姑娘,所以是三個。」頭兒想到的是艾新、水雲初、水雲錦和康熙。「但只有兩人符合全部條件。」
「那個紅衣人才是康熙,也是姊夫的哥哥。」水雲錦解釋。「這是我的疏忽,伯伯告訴我,皇上就在水家時,我才猛然醒覺,為什麼他一到來,便有一堆官員投帖拜見,他們是在奉承皇上。伯伯讓我協助起義大事,我把皇上的特征告訴你們,卻沒想到他們兄弟突然換了衣裝,才有今天的錯誤。」
這種事別說水雲錦料不著,蔣老爺也被蒙過去了。那日,艾新警告蔣欣蓉不該拿盤龍佩時,他真的當艾新是皇上。
頭兒刀削斧刻般的臉龐聚起殺氣。「是突然換了衣裝嗎?不是你故意引我們入彀,想壞王爺好事?」
水雲錦氣極。「大清與我有毀家大仇,難道你以為我會棄家業于不顧,去諂媚皇上?」
「昨日清晨我們才聯系過,乍時整行動,皇上若有異樣,你應該提前通知我們,至不濟,捉人時,你也要提點一聲,為何你卻只字不語,現今才說搞錯了。」
「這一點還是我來解釋吧!」艾新懶洋洋地開口。「事情要從蔣姑娘搶走盤龍佩開始說。那日,我去拿回玉佩時,偶然發覺諸位的大事,以及我這位小舅子的心結。吳三桂妄想圖謀龍廷,憑他也配?但放任他招兵買馬,難保哪日釀成大禍,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一步扼殺危機。但讓皇上親身冒險是不可行的,于是由我出馬引出各位,一網打盡,再下一步自然是削三藩、平三王了。至于雲錦,只能說他對聖上戒心、厭惡太重,自從知道皇上身分後,他再不與皇上打照面,整整十日,已足夠我們布下天羅地網了。」
蔣老爺反手,啪,一個巴掌甩過去。
一道血痕自艾新的嘴角滑下,而他懶洋洋的神色卻是絲毫未變。「一個巴掌換上百條人命,也算值了。」
蔣老爺氣得又要動手。
「夠了。」水雲錦阻止他。「現在該想的是怎麼樣收拾善後,而不是胡亂發睥氣。」
「若非你辦事不牢,焉有今日窘境?!」蔣老爺又舉起了手,他已經氣得失去了理智。
這回連那頭兒都受不了他的失控,喝道︰「住手!先解決眼下的困難再談其他。」
他讓人把艾新押進木屋關起來,一伙人開始商量怎麼逃出艾新口中這個天羅地網,如何給吳三桂報信,讓王爺做足與朝廷對抗的準備,以免被打個措手不及。
★★★
木屋周邊滿吳三桂的人馬,木屋里卻只有艾新和水雲初二人。連蔣欣蓉都被叫出去議事了。
他們分開不到半個時辰,但再度見面,他與她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坐在那里,一派輕松,好像在家中那麼悠閑,清亮的鳳眸盯著他,唇邊如風的笑意勾起他心湖波濤洶涌。
他呆呆地站著,一動都不敢動,視線里只剩她月白袍領上的一縷嫣紅。差一點點,他很可能失去她,想到那刀子再割深一寸……他整個人仿佛落入了萬丈深淵。
她眨眼,向他伸出了手。「艾新。」
兩個字,化成了天籟。她活著,她沒事……他似乎又被人從地獄推上了天堂。
「雲初……」呼喊是如此地細微,他到現在還是渾身發抖,想要靠近她,雙腳卻軟得邁不出步子,幾回踉蹌,最終跌落地面。
「艾新!」卻是她站起來,沖向了他。
當那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姿來到身前,她柔軟的手牽住他的,他眼眶熱得發痛。
大掌一個用力,他狠狠地將她摟入懷中,雙唇覆上她的,滿月復激情盡數化成纏綿熱吻。
他的唇是粗魯的,舌頭是蠻橫的,親吻激烈得如同一顆石頭擊上她的心窩,除了疼痛,還是疼痛。她心疼這個男人的深情,也痛惜他那為了別人可以犧牲自己的體貼。
一個人怎麼可能背負得起如此多的事?他不累嗎?但她仍然喜歡他,不能替他背,她就陪他一起走。
小巧的了香回應著他的吻,她以著比他更狂野的熱情擁抱他,雙舌密密地糾纏,片刻都不想分離。
他的手撫過她脖頸,上頭已結了一道細細的血痂,不流血了,但痕跡依舊觸目驚心。
這簡直比劃他一刀還要痛,讓他的心糾結成團。
緊緊地抱住她不放,他無比痛恨自己。千算萬算,為什麼沒有算到這個意外?一切全是他的錯。
她用熱吻回應他,以輕柔的拍撫安慰他受驚的身心,嬌軀在他懷里化成春水一般,暖暖的,既緊密又不拘束地圈住了他。就讓他在她的雙臂中休息吧!
他心髒狂跳,雙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任時光流逝,他只想擁著她直到地老天荒。
她很樂意陪伴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不會放開他的手,只除了……
突然,那在他背上輕撫的小手用力扯住他垂于背後的發辮。
「唔!」他的頭被拉得往後一仰,雙唇離開了她的櫻桃小口。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親一會兒就要讓我呼吸一下,然後再繼續……」一個深呼吸過後,換她主動地回吻他。
長發成了累贅,落入她手中,他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隨著她的親吻、呼吸、親吻、呼吸……反覆不停地起落。
呼……她終于累得乏力,放開他的發辮,嬌軀懶洋洋地倒在他懷中,而小手仍舊依依不舍地把玩他的袍袖,和那有力又結實的大掌。
他愛憐地望著她,再一次低下頭,雙唇如蝶掠粉蕊般地刷過她頸間那道紅色的傷口,引她一陣輕顫。「為什麼做這種事?你差點嚇死我。」
「因為你太笨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只好陪著你。」她嬌嗔地低語,抓起他一根手指,輕咬一口。
「我笨?」那天下還有幾個聰明人?
「你早就發現雲錦是反清份子了,但為了我,你一句話也沒說,反而處處替他周旋。你知道吳三桂心存反意,為了保護你哥哥,你和他交換衣裝,以身相代。你怕我和爹娘受牽累,于是在行動前,先將我們送到曹家安置,你幾乎考慮了所有人的想法和願望,獨獨漏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