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以前總覺得只要有錢,夫妻生活就會過得好。
事實上,當財富從天上掉下來,除了砸得人頭暈目眩外,她沒有感到其他的快樂。
在大周,男人是得納妾的,她必須接受這種觀念,才能融入這里的生活。
但要與別人分享丈夫……她想到高亢親吻過別人,再踫自己,一股惡心翻上胸口。
搖晃著腳步,她走到床邊,看著一雙兒女白胖的小臉蛋,純真無邪。
這曾經是她夢寐以求,卻差點錯失的東西,幸蒙老天開恩,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終于夢想成真。
有夫、有子、有女,一家圓圓滿滿,她該知足了,奈何……
心思百轉千回,最終化為一聲長嘆。「原來我也是個永不知足的人,有了自由、我想要錢,有了錢、我又貪享受……這樣的,何時才是盡頭?」
「寶貝啊,前世娘親覺得你們來錯時間,競選在爹娘破產跑路時報到。現在,爹娘有錢了,又因為不適應這里而苦惱,想著你們若能晚點來,等爹娘在這里混到風生水起後,一家人的生活豈不更好?其實,你們的娘親是個傻瓜……」世上豈有如此好事?樣樣順心,那還是人生嗎?
用力擦去快要溢出眼眶的淚,她已經犯過一回錯,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後悔、抱怨、放棄,這些都是沒用的。當狂風暴雨來臨的時候,只有面對它、克服它,才能見到雨後那一彎虹彩。
林隻調轉視線,瞧向仍伏跪于地的綠娃和紅蝶,檀口才開,一聲粗口伴隨著一記撞門聲傳進來。
「他女乃女乃的!」氣呼呼的高亢回家了。
他一進門,拿了茶壺就往嘴里灌,直到整壺都空了,才用力把壺摔在桌上。
「那群王八蛋!」他嘴里罵得凶,手上卻很溫柔,抱著林隻的腰。「娘子,你知道嗎?我好心請書吏們喝酒,他們居然要行酒令,還要以百花為題!見鬼的,我是文科畢業的沒錯,但不代表我就能七步成詩啊!欺負我們穿越過來的啊?有本事來劃明星拳,周杰倫啊周杰倫——唔!」
林隻捂住了他的嘴,用力把他的腦袋往旁邊一轉,讓他看看牆邊跪著的兩個俏女婢,目光里殺氣騰騰。是誰才說過,在這里行事說話都要小心謹慎,還相公、娘子、爹爹、娘親練了幾天幾夜,結果房門都還沒鎖上,他就穿幫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說出來了。
斑亢的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他人一歪。
「啊,娘子,為夫醉了,醉了……」
咚,他整個人滑到地上,「酒醉不醒」了。
大概是「醉」得太用力,他緊閉的眼楮上,兩條眉毛還一抽一抽的。
林隻悶笑著。誰教他太沖動,現在吃苦頭了吧?肯定是倒下的時候撞到哪里了,才會痛成這樣。不過……
她的注意力轉到目瞪口呆的綠娃、紅蝶身上時,一股氣又忍不住竄上心頭。
這家伙,闖了禍就裝醉,留下的爛攤子卻要她收拾,真是可惡!
她腳下用力悄悄踢了他一下,才對著兩個俏女婢道︰「少爺喝醉了,還不幫著將人扶到榻上歇著?」床鋪上睡著雙胞胎,容不下高亢了,且叫他屈居長榻吧!
綠娃和紅蝶這才恍然回神。「是,少女乃女乃。」三個女人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終于將高亢安置妥當。
林隻又趕著兩人去幫高亢煮醒酒湯,同時備些熱水,方便他待會兒沐浴使用。
等房內只剩兩夫妻,和一對雙胞胎,她趕緊把門窗都關密實了,才走到榻邊,又在高亢腰側捏了一下。
「唉喲!」他悶哼一聲,差點摔下榻。
林隻瞪了眼。「是誰成天在我耳邊叨念著要小心謹慎?又是誰老管不住嘴皮子,說話壞事?」
斑亢嘿嘿笑著去拉她的手,又被拍了一下。
「我在外頭已經小心到幾乎是夾著尾巴做人了,回到房間,難免放松一點,所以——等等,你好端端的,弄兩個陌生女人到房里干麼?嫌我們的麻煩不夠多嗎?」這樣一想,他就覺得自己被冤枉了。
林隻氣不過,又掐他一下。
「那兩個女人是我的婆婆、你的娘親大人送來給你做二女乃的!」
「啊?」
「怎麼?高興到傻了?」
「原來在大周,爹娘除了養育小孩外,還得兼拉皮條啊!」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林隻怔了半晌,噗哧笑了出來。
「你嘴巴真壞,那麼思心的話也講得出口。」
「我又沒說錯。不只拉皮條,還找那未成年的,真會被天打雷劈。」不好意思,雖然過來半個月了,高亢的價值觀還是停留在二十一世紀,受不了這種殘害小孩的的作法。「以後咱們閨女,不到十八歲,絕對不準她出嫁。」
她心里是贊同他的,但嘴上忍不住要吐槽。「那你放心,等她到了十八,也不會有媒婆上門了,只能留著做老姑娘。」
「那就留吧!反正爹養得起,不怕。」
林隻嗔他一眼,心口卻是甜的。哪個女人不愛自家相公威武可靠?
或許是因為經歷了磨難,也或許是大周給了他極大的鍛煉,她覺得來到這里後,高亢一天比一天穩重,眉目間隱隱透出一股山岳般的氣勢。
只是,他成長了,那曾經待她一心一意的情感,不知有沒有變?
「不管她們成不成年,婆婆要你將她們收房,你打算怎麼做?」
他模著下巴,思索半天,她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這個嘛……」他搖頭晃腦,就是不說出個結果。
她為之氣結,秋眸便罩上了薄霧。「兩個小丫頭,你該不是想養到十八歲,再納作妾室?」
「冤枉啊!娘子,為夫從沒想過納妾。」齊人非福,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怎麼會去找那種麻煩?
「那處理兩個小丫頭,你得想這麼久?」
「她們听了我的胡言亂語,不知道會不會隨處傳,我當然要謹慎考慮是把人轉手賣到異國,讓她們永遠回不到大周壞我們好事?還是直接殺人滅口算了?」
她倒吸口涼氣。「殺……殺人?你不會當真吧?」
他的臉色很陰沉。「我現在有老婆,還有一雙子女,我的命已經不是自己的,得為家人負責,任何可能危害到你們三個的人事物,我都要斬草除根。」
餅去,那些受欺負、破產的經歷化成一道陰影,每想一次,就像在他心頭割一刀。現在,他的心已經被切得只剩很小、很小一塊,只能容下妻兒三人,至于其他人,他們的死活與他何干?而且,誰知道他好心好意對待他們,會不會又換來一次的背叛?不如誰也不信,獨善其身的好。
林隻很訝異。「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冷酷?」
「不是冷酷,是看清現實。小隻,過分仁慈並非好事,為了我們一家人的安全,有些事就算不想做,也得去做。」
「所以你是為了顧家?」是他自己改變了,還是大周這個環境影響了他?她不知道,但受過二十一世紀的教育,她有一套自己的人生觀。她同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可她的防範絕不以殺戮為出發點。
「高亢,我不同意你的想法,那畢竟是兩條人命,不能說害就害。」
他卻覺得她是婦人之仁。「萬一她們管不住嘴巴,引人疑竇,你就不怕殺身之禍近在眼前?」
「凡事當然以自保為第一要素,但是……」她俏目定定地望著他。「你回答我,若是在我們那個年代,你會動不動就想殺人滅口以絕後患嗎?」
「問題是我們已經不在二十一世紀了,這里是大周,一個陌生的地方,我們想在這里過得好,就必須融入它、適應它,變成它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