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夢,要不要喝口水?」他解下馬鞍旁的牛皮袋子遞給她。
「嗯。」她接過袋子,打開,喝了幾口,問道︰「你喝不喝?」
「好。」他一手控韁,一手接過袋子,再問︰「笑夢,你回雲夢山吧!算我求你。」
「我——嗯!」突然,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倒進他懷里。
「你沒回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他隨手把牛皮袋子扔了出去。開玩笑,加入十倍蒙汗藥的水他敢喝嗎?
早知道她不是個乖乖听話的女人,他預先做準備,不管是使奸耍計、威逼利誘,他都要她安全無虞。
雖然她清醒後可能很生氣,但是——
「笑夢,我不行沒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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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龍關——
岳明封以手肘撞了撞林躍的腰。「喂,老林,你發現沒有,王爺最近心情很不好。」
「盟主不在身邊,王爺心情怎麼可能會好?」林躍小聲地說。
「所以我們偷偷救醒盟主,讓她女扮男裝混入鐵衛隊中,一起來到盤龍關是正確的嘍?」
「小聲一點,你——」
「巡夜期間,禁止喧嘩,你們不知道嗎?」隨著喝聲落下,出現的是齊爭比鍋底還黑的臉。
「是,王爺。」岳明封和林躍委屈地低下頭,天可憐見,他們的對話聲比蚊子叫還小,哪里喧嘩了?
「待會兒自己去領軍罰。」齊爭怒哼一聲,大步入帥帳。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可以兩全其美的,齊爭很清楚。
他不讓儲笑夢上戰場,保住她的安全,就要忍受相思之苦。
在他迷暈她,請人送她上雲夢山前,他已經跟自己說過無數次,分離是短暫的,一切只為了日後更美好的生活。
他可以暫時忍耐不見她,他可以、他可以的……
但真正與她分別,第一天,他就覺得悵然若失,第二天,他開始食不知味,第三天,他連覺都睡不著了,第四天、第五天……到現在,足足六十五日,他時刻都覺得喘不過氣,不知道何時自己會窒息而死。
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常常有種想要毀滅什麼的沖動。
就在大前天,他下令滅了狄國一個部落,只因對方在飲用水中下毒,令齊國兵士百人中毒,一人身亡。
嚴格說來,兩國交戰,不擇手段是理所當然的,他根本不需太生氣。
但他控制不住,焦慮、煩憂、憤怒,最後他下令格殺勿論。
當鮮血漫過那片草原的時候,他又後悔了。他要的是中原一統,不是撕裂民族,令所有非齊國百姓痛恨齊國,最終,抗議頻傳、烽火四起。
「冷靜、冷靜、我要冷靜……」
走進內帳,倒在床榻上,他抱著頭,痛苦得嘆息。
「笑夢、笑夢……你在哪里?」早知相思如此磨人,他該讓她留下來的。「不行,戰場太危險,我無法忍受她受傷害。」
但自己好難受,他該怎麼辦?
「笑夢——啊!」好熟悉的感覺,他——他被人踢下床了。
「我餓了。」
那樣清冷的語調,卻帶著眷戀,一瞬間,齊爭眼眶酸了。
他怔怔地坐起身,痴迷的目光迎上一張桃花嬌顏,柳眉鳳目,一襲青衫,像是剛從森林里走出來的仙子。
「笑夢!」他在作夢嗎?
她隨手丟了一包東西給他。
「我跑了三天,肚子好餓。」
他定定地看著她,只覺自己永遠都看不膩這張俏美秀麗的容顏。
「喂,你發什麼呆?」她不耐地推了他一下,很輕,幾乎沒用力氣,但他卻在地上滾了三圈。她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
「我……我一點力道也沒用……」
那麼熟悉的對話和情節,他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他撲上前去,緊緊抓住她的手。
「廢話。」她輕哼一聲,現身見他之前,她積了一肚子火氣,所以才會一進帳就踢他。但看他如痴似狂的模樣,分明教相思磨碎了心腸,她也就心軟了。
含霜帶煞的嬌顏像遇著春風般融化了,她嗔著他。「你到底做不做飯?」
「做,當然做。」他拉著她走出帥帳,就在帳後,一個小小的行軍灶突兀地杵在那里。「你想吃什麼,我馬上做。」
「都好,只要能填飽肚子。」看著那個灶,她眼楮有點熱。他是如此惦念著她,所以不管扎營到哪里,帥帳後總有一個行軍灶。
他的心一直渴望著她,但他的人卻傻到親手送走她。
他們是不是很像?她愛他,但永遠說不出口,他想她陪,又矛盾地將她送往遠方,只因為擔心她遇險。
其實哪里沒有危險?皇宮里勾心斗角,闖蕩江湖,刀光劍影,哪怕她什麼地方都不去,就回雲夢山閉關練武,天知道她會不會突然走火入魔,經脈盡斷,魂歸地府。
她看著他在那邊團團轉,取粉和面,就覺得他好傻,人生充滿變數,能在一起的時候,不趕緊攜手,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聚首?
齊爭和好了面,開始起油鍋。
「我先給你攤張餅填填肚子,再做幾樣點心。你喜歡什麼口味,甜的?咸的?」
「都要。不過……」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你是不是先來碗小米粥,讓我暖暖腸胃。配菜也不必太豪華,豆腐乳即可。」
他一張俊顏皺成包子樣。「笑夢,這里不是京城,我上哪兒找豆腐做豆腐乳,還是先吃餅——等一下!」他突然跳起來。「你三天沒吃飯?」
「這麼大聲干麼?我去行刺兀哈兒,埋伏了三天,才找到機會,一刀割下他的腦袋。」她撇嘴。「莫非你以為潛行暗殺時,我還能隨時大魚大肉吃不停?」
「兀哈兒不是狄國的國師嗎?你……殺了他?」
「我剛才就把他的頭顱扔給你了,難道還會有假?」
耙情她一進帳丟給他的那包東西就是兀哈兒的腦袋?可惜在帳內,他一見她便心神恍惚,眼里心里只剩她,哪還顧得著觀看其他東西。
現在听她說起,他只覺心膽俱寒。
「你沒事去行刺兀哈兒干什麼?那樣危險的事——你你你——」他立刻拉起她,從頭到腳、一寸也不放過地檢查一遍。好險,她一身安然,否則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將狄國皇室整個屠了。
「之前部隊飲水中毒一事,我分析了毒物,正是兀哈兒秘制的九幽斷魂散,幸虧大家喝得不多,軍中又有少林高僧隨行,即時以小還丹解了軍士們的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為防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干脆一勞永逸殺了他。」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感動嗎?是的,她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
但他心里更多的是憂慮。「笑夢,你總這麼沖動,莽撞行事,要我如何放心?」
「不然你說怎麼辦?留著兀哈兒,等他隨時隨地暗算?只有千日作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她邊說邊推他。「說話歸說話,做飯的動作別停下,我很餓。」
「喔。」他點頭,接著烙餅。「一個人在戰場上並不能代表什麼,只有整個軍隊打贏了,才算是真正的勝利,所以……」烙好一塊餅,放到她面前的碗上,他拉起她的手。「笑夢,答應我,別再隨便冒險了。」
「一個人之力也許不算什麼,但可以贏得更輕松,為什麼不做?」再說,她也很少做這種陣前刺殺的事啊,除非對方先使詐,妄想以陰詭手法謀害齊爭的人。
「你去刺殺別人的國師,他們也會來刺殺你,你能防多久?」
「防到你把狄國打下來嘍!」她舌忝舌忝手指,一塊餅吃完了,還沒飽。「喂,我還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