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注定一生孤單的人,他從此認定了這項事實。
洪父是所有人中最理性的,他拍拍喬紹均的肩。「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人活著是要面對未來,你跟婉婉……」
「我絕對不會叫他父親。」洪婉搶口說。「打死我都不叫。」
「說得好,乖女兒。」洪母歡呼。
洪父趕緊再把老婆抱緊,這會兒已經夠亂了,麻煩她別再添亂。
「婉婉,你有權利選擇要不要更改戶籍,但喬先生是你生父這件事是無庸置疑的。」洪父說。
洪婉氣得跳腳。「不要、不要,不要。」
「婉婉。」洪父嘆息,「你這性子……到底像誰?」
「哼,是某人的遺傳因子太差了吧?」洪婉撇嘴,眼楮注視著喬紹均。
喬紹均垂下目光,只能默認。
「夠了,婉婉,再下去就太沒禮貌了。」洪父說到一半,被老婆擰了一下腰。
「你干麼?胳臂逕往外拐。」洪母瞪眼。
「沒錯、沒錯。」洪婉拚命地點頭。「況且姊現在正在跟喬紹均拍拖,我如果……不行,再想下去我頭要炸了,維持現狀最好。」
「什麼?小虹和他……不行,我不答應。」洪母跳起來。
「老媽(老婆)!」洪婉和洪父異口同聲叫她,那凌厲的口吻陳述著不滿。心髒縮減手術並非一勞永逸的治療方法,洪虹的小命仍像風中殘燭,幾時熄滅,沒人知道,每個人都希望她在有生之年過得好,至于其他……誰在乎?
洪母晚一步想起洪虹的境況,她可憐的女兒,唉!她開始低頭不語。
「你們談談吧!」洪婉趕緊拉著父母閃人。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天台上就只剩洪虹和喬紹均兩人。
四只眼楮對看著,目光在空氣中糾纏,好像跨越時空,終于在今時今刻讓他們尋著了彼此。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走到她身邊,從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塑膠氣球,攤開來,湊近嘴邊吹著。
氣球越鼓越大,變成一顆米老鼠氣球。因為時間的流逝,鮮艷的色彩已經變淡,但她還是一眼認出那是他們在醫院第一次見面,他為她撿回來的那顆小氣球。
他把吹好的氣球遞到她面前。「謝謝你今晚做的一切。」
那麼過分的請托她都答應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客氣。」她模著氣球,記憶陷入那段如春風般甜美的回憶。「想不到你一直留著它。」
他點頭。「這是你送給我的。」對他來說,它不只是一顆氣球,還是一份情。
「如果它不是米老鼠,你還會一直留著它嗎?」
他沉思片刻。「或許我一開始會撿它是因為這個米老鼠圖樣,不過一直到最近我才發現,米老鼠對我有不同的意義,促使我保留它的原因,是你。我崇拜余老師、也憧憬她,但我最喜歡待的是你身邊。」即使什麼都不做,只是望著她,他冰冷的心就開始溫暖,這是一種很溫馨的感覺,讓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你不再覺得我像小阿姨?」
「余老師很天真、單純,你們完全不像。」久病的她是世故的,善于偽裝;但也因為久病,讓她更懂得體貼,這樣矛盾的個性深深吸引著他。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我從不認為自己會長久跟誰在一起,除了你。」
她傾過身,小嘴趴上他肩頭,用力咬了一口。
他一動也不動,就任著她咬。
她可以感覺到他痛得在顫抖,卻還是不吭一聲。「有時候我真想揍你一頓,你這個人……」
「別扭、孤僻、變態……」她說不出口的話,他替她說。「正如婉……抱歉,我實在無法將那個稱呼說出口,還是叫她洪婉吧!她說得對,這樣的遺傳因子是最糟糕的。」
「比我這樣的身體更糟糕?」她指著自己的胸口,遺傳性心髒病,心髒縮減手術只是暫時保住了她的命,未來猶在未知數。每一天都在鬼門關前晃,所以沒有時間浪費在抱怨、發牢騷等無聊行為上。逮著了機會就要讓自己快樂,因為錯過了這一分鐘,可能下一分鐘就要生離死別。
不要讓自己遺憾,人生得意須盡歡;這是她永遠的座右銘。
他緊緊地抱住她,擁住真實的瞬間,無比地甜美。
「相信我,我的遺傳因子絕對比你的糟糕一百萬倍。」起碼她的人格沒有扭曲,還能帶給人快樂;而他正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笑了起來。「或許你眼中的糟糕,是對我而言最致命的吸引力呢!」她攀住他的脖子,輕輕地吻上他的唇,那醉人的滋味,好比上等的葡萄酒,芳郁而醉人。
「所以請別污辱我的愛人好嗎?」
他怔了一下,舌頭探進了她柔軟的唇腔,點上那丁香,慢慢地吞蝕……
「遵命,親愛的,從此而後,你的話是我最高的指令。」
「是你說的?」她的手探進了他的襯衫里。
「是的。」沿著她的唇,他的吻慢慢落到那縴細的脖頸。
「那麼我要你遵守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準再離開我。」浪費時間是可恥的,而他居然走了一年,讓他們失去了三百六十五天能在一起的日子,不可原諒。
「哪怕你要走,我也不會再放手了,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追回來。」他同樣也受夠了每天偷看她,卻不能踫觸的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而我第二件要你答應的事是︰萬一我下一秒鐘心髒就停止跳動,不準你跟著來。」的縴指來到了他的腰間,那堅韌的觸感讓她發出甜膩的申吟。
「我每天去為你掃墓,要我幫你帶花嗎?」他的頭埋進了她的胸口,那里有一道痕跡,是她從死神手上贏來的勛章;他的唇情不自禁地吻上它。
「我不要菊花……啊!玫瑰,我要大朵的、鮮紅得像血一樣的紅玫瑰。」她伸手解開他的褲子。「約定每天一朵?」
「約定。」他把整件襯衫扯下來,包住她,裹緊,才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身子移向他的身體,在她的輕呼聲中,兩人合而為一。
最脆弱的花朵,他要用最謹慎的態度來守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