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容氏很多人不這麼想喔!據我所知,妳家公司里的員工至少有八成是支持趙風的,他能帶給他們希望和未來。」
「你是說我在公司沒人望?」
「幾年前妳父親過世的時候,容氏股價立刻下挫,直到趙風承諾擔起公司重責,股價才回復平穩。這個問題,妳自己又是怎麼看的?」
好嘛!她知道在公事上她完全沒有貢獻,說難听點就是,只會壞事,不會辦事。但……
「我可以不要公司,可爸爸留給我的錢起碼要還給我啊!趙風憑什麼將屬于我的錢控管起來?」
「沒人幫妳控管,不用十年,妳就敗光家產了。」他算過,以她隨便亂花錢的程度,甭說十年,一年都有可能。
「喂!要不要說得這麼狠?」他是她男朋友耶,居然這麼說她,未免太直接了。「我承認自己是有點愛花錢,可我也懂得節制啊!住你家一個多月,我的開銷連一萬都不到,很省了。」
他瞄一眼她身上的粉紅洋裝,不是名牌,不過是一般貨色,一套八百九,可由她穿來,仍是粉女敕嬌貴,宛如一尊放大的芭比女圭女圭。「簡單的生活不好嗎?」
用來減肥很好。容蓉有點想這樣說,但仔細一想,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並沒有不好,他從來沒虧待過她。
名牌和地攤貨……她若有所思地模模身上的洋裝,是某一天徐文欽帶她去逛夜市時買的。
那是她這輩子頭一次見識到台灣的夜市風華,與她過去參加過的宴會相比,那種熱鬧好像另一個世界。
一路上,他始終牽著她的手,不論人群怎麼擠,他都沒有放開過。有好吃的她先吃,有好玩的她先玩,買的全是她喜歡的東西……真是的,他怎會這樣了解她的愛好呢?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一夜的溫度好像還留在手上,一直暖進她心窩。
「徐大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不喜歡妳,怎麼會這麼疼妳?」
「沒有遇見我之前,在你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母親、朋友、工作。」
「跟我相比呢?」
「要問我,如果妳跟我媽一起落水,我會先救誰啊?」
「我哪這麼無聊,不過既然你自己提了,你就回答吧!」
他停下車子,俯近她耳畔,低聲說道︰「告訴妳一個秘密,從小我就體育萬能,賽跑、籃球、足球、跳高,我沒一樣不會的,偏偏就是不會游泳。萬一哪天我們落了水,妳記得拉我一把啊!炳哈哈……」
「壞蛋。」她不依地捶他胸膛。
他任她撒潑,好半晌,才捉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視著她。「蓉兒,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是早上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妳,晚上回家,第一個見到的還是妳,永永遠遠,一直到我們老了,還是可以手牽手一起逛夜市。」
她抿著唇,眼眶發熱,層層水霧蒙上秋眸。「恐怕等我老了、變丑了,你也不會再想時時看著我了。」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很難很難,她真心期待,也真的害怕。
「妳老的時候,我也會同妳一樣變老的。」他了解她的心理,人的一生有很多變數,是人都會害怕,但因為愛上的人是她,讓他有勇氣去面對那些變數。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大概在妳為了我媽跟交警大吵,又罵我不孝子的時候吧!」印象超深刻,她當時的模樣亮眼到他至今回想起來,猶自心顫。
「神經,居然喜歡挨罵。」
「換我問妳了,妳幾時喜歡我的?」
她撇撇嘴,回想自己的,感覺她的原因好蠢。「不告訴你。」
但他知道,她最初是被他的身體吸引,而後才愛上他整個人。因為這一切全都是他設計的嘛!
「好啦!妳不是想見岑伯母嗎,到地方了,下車吧!」
「啊?」她怔忡下了車,看著門口那塊招牌。「怎麼是療養中心?」她記得岑晨說母親病得很重,才跟她交換身分賺錢的,可岑母居然不住在醫院里,太奇怪了。
「這應該是趙風的主意吧!讓岑伯母住一個月醫院,先掩人耳目,再將岑伯母轉到療養中心繼續接受治療,以免影響了妳跟小晨的真假公主游戲。」說實話,徐文欽越研究兩個小女孩玩的游戲,越感到趙風的高明。一場看似愚蠢到極點的戲碼,卻讓趙風導得滴水不漏,也難怪他能將容蓉玩弄在股掌間。
「死王八,一腦袋壞主意。」容蓉低咒一聲。「不過趙風安排得這麼仔細,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多委托些人,沒有什麼消息是探不出來的。」
「原來你也不老實。」
「難道妳喜歡自己的老公是笨蛋?」
「你這麼奸詐,我要小心點,否則哪天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錢。」她朝他做個鬼臉,沖進療養中心里。
「沒有我,妳找得到岑伯母的房間嗎?」徐文欽邊搖頭,跟著走了進去。
容蓉一進療養中心,就感到渾身不對勁。
這里住的都是一些行動不便的病人,雖然有良好的醫療設備,但失去自由的行動能力,每個病人的眼底都喪失光彩;看著他們,感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有種想要掉頭跑掉的沖動,她不想看到這些東西,完全地負面,沒有希望,恐怖又討厭。
「蓉兒。」一堵厚實的胸膛突然擋在她身後,徐文欽用他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嬌小的她。「岑伯母住的房間是不對外開放的,我帶妳去吧!」
「不是不對外開放嗎?」
「我有朋友在這里工作。」
他的交友還真廣闊,不過……「你朋友很了不起,在這種地方還待得下來。」她連多待一分鐘都難受,萬分後悔起了這麼一個傻念頭。
「有人說,人活著就有希望,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我朋友堅信這是正確的,他想將這種希望帶給這里所有的人,所以堅持了下來。」
活著就有希望嗎?但容蓉不認為這樣的活算活啊!她生要光輝燦爛,死也要干淨俐落,不要像這樣半死不活地活著。
咬著唇,她只覺這條走廊好長、好悶、好難受,忍不住加快腳步,擺月兌徐文欽的牽握,意圖以最快的速度穿越這層陰郁。
徐文欽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也不擔心,反正這里警衛森嚴,沒他帶領,她別說見岑伯母了,連病房區都到不了。
第十章
徐文欽對于這家療養中心的保全措施是很有自信的,想當初他可是透過一層又一層的關系,足足轉了十幾個人才找到這里;他料定了沒他引導,容蓉不可能見到岑晨的母親。
誰知世事就是這麼離奇!
容蓉一路小跑步到二樓的聯誼廳,才想找個人問問看岑母住在哪間房,一個尖叫聲憑空響起,如針一般直刺她耳膜,震得她背脊發麻。
「小晨──」一個看不出幾歲的女人,頭頂稀稀疏疏的幾撮發,兩只眼楮黃黃的,閃著熾熱的光芒盯著容蓉看,突然從輪椅上飛撲過來,但許是因為久病無力,這一撲直接倒在輪椅下,還拚命伸長手要去抓容蓉的腳。
容蓉嚇得驚聲尖叫。「妳是誰啊?不要抓我。」女人的眼神太瘋狂,讓她嚇到了。
「小晨、小晨……」誰知女人雖然不能走,毅力卻十分驚人,爬也要爬到容蓉身邊。
「徐大哥。」容蓉大叫,邊喚,不停往後退。
其實這個女人病得都站不起來了,也不可能對人造成什麼傷害,容蓉很容易就可以擺月兌她,可女人發紅的眸子讓她心驚,女人叫出來的「名字」更讓她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