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她還沒跟銀行打過交道……嗯,應該算有啦!她在銀行里有存款,也會刷信用卡;但那些事情都是她口頭吩咐一聲,就會有人幫她處理好,她從沒有親自去銀行辦理過任何業務。
她以為信用卡不能刷就是卡壞了,讓銀行送張新卡給她就行了,哪曉得里頭有這麼多問題?
她腦袋完全當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嘿,容小姐。」一只黝黑的大手在小粉紅的車窗上輕敲兩下。
容蓉茫然抬起頭,失焦的雙眼對上一張憨厚的面龐,老實的臉上展露著對她濃濃的關懷。
容蓉當場眼眶就濕了,她一輩子沒有這麼慌張過;以往,不論她去哪里,身邊都圍著一群保鏢、僕人,她想做什麼事,只要說一聲,自然有人替她辦得妥妥當當。
她不知道原來自己一個人遇到麻煩,身後沒有依靠會是這樣地無助;更有甚者,這個麻煩只是區區的三十塊錢。
徐文欽看她紅著眼,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緊張地拍著車門。「別哭別哭,妳先下車,有什麼問題出來再講好不好?」
他不說話,她還能夠努力忍住淚水,一听到他的關懷,她串串珠淚如雨滴般潸然落下。
信用卡的問題她根本不曉得該如何解釋,那客服人員說的話她都听不懂,又怎麼轉述給他听?
至于自己連三十塊錢都拿不出來這樣的糗事,她更是沒臉提,只能哽咽著,讓淚水沖刷得粉臉煞白。
「容小姐,妳別哭啊!」有話好好講嘛,她這樣叫他怎麼幫她?
「先生。」最後還是加油員出面解決了這個「天大」的難題。「那位小姐只是欠了三十塊的加油費。」
呃!徐文欽一張老實的黑臉顯得更呆了。「三十塊?」
加油員點點頭。
徐文欽幾乎是呈現痴呆狀態地掏出三個十元硬幣交給加油員。
加油員收了錢,回道︰「謝謝,這是發票。」
「謝謝。」收了發票,徐文欽看看還在哭的容蓉,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不過是三十塊錢嘛!也值得她哭成這樣。「沒事了,乖,別哭了好不好?」他把發票遞給她。
她吸吸鼻子,刷白的臉上浮現兩朵紅雲,是羞的、也是惱的;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麼楣,怎麼會搞成這樣?
「吃過中餐沒有?」看她現在情緒極度不穩,他可不敢在這時候留她一個人,出了問題誰負責?
她搖搖頭,一整個上午都在震驚自己突然變成窮人了,哪有空閑去想吃飯的問題?
「我請妳吃飯?」他提出邀約。
這若在以前,她絕不會隨便答應。先不說她家的背景極易引人覬覦,誰知道她一頓飯吃下去,會不會就被人迷暈拖去賣了?
再說,徐文欽是岑晨朋友的可能性,也讓容蓉對他的感覺很矛盾。
但現在她極度茫然,不要說是徐文欽了,任何一個認識的人約她,她都會赴約;她正有滿腔的問題想找人幫忙解惑呢!
「有沒有特別想去哪里?」他問她。
容蓉沈吟一下。「安靜的、可以談事情的地方就好。」
「那妳開車跟在我的車子後頭走好了。」
「好。」
她點頭,順從地發動引擎,跟在他的車子後頭,來到一家名叫「雅」的咖啡館。
小小的招牌立在爬滿牽牛花的圍牆角落,若沒人帶根本不會發現,還以為這是一間平常的住家呢!
兩個人把車停好,徐文欽領著容蓉走進咖啡館,進門的小路就像一般住家的小花園一樣,擺著幾盆文竹、秋海棠,都是很普通的花草。
進入咖啡館,真的就像一般人家的客廳,一整組沙發圍著一張大茶幾,已經有幾個人坐在那邊吃飯、喝東西了。
容蓉好奇地望了徐文欽一眼,這里看起來是很清幽,但……這樣開放的空間適合談事情嗎?
「樓上有包廂,是給想要享受私人空間的客人準備的。」徐文欽看穿她的心意,為她解釋道。
「你怎麼知道這里有家咖啡館?這兒這麼隱密。」
「這間咖啡館是帶我進車床業的師父開的,我那間工廠也是他退休後頂給我的。師父、師母退休後,本來是打算蒔花種草,安享晚年的,但是勞碌大半輩子,突然閑下來實在太無聊,就開了這麼一間咖啡館,只招待熟人。」他領著她走進二樓的包廂,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獨立的房間,布置得就像一般家庭的和室那樣。
「進來吧!這里沒有菜單,都是師母煮什麼,客人們就吃什麼,不過我師母的手藝絕對一流,保證妳吃過一次就上癮。」徐文欽招呼容蓉坐進和室里。
她咬了下嘴唇,今天發生的一切和這間奇異的咖啡館都讓她有些緊張,但和室里那滿滿的抱枕又令她感到放松;她想了想,還是月兌下鞋子走了進去。
「妳先坐一會兒,我去拿午餐。」他說著,人就走了。
她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想著,竟然連餐點都要自己去拿?這樣還有客人願意上門!
她沒想到這間咖啡館可是徐文欽的師父和師母開的,就算兩位長輩樂意服務,徐文欽也不敢接受啊!
現在小小的和室里就剩容蓉一個人,她又反復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想了一遍,越想越感到古怪。
哪怕她從沒見過世面,也知道旁人不得任意取消他人的信用卡,而她明明沒有取消卡片,怎麼她的信用卡卻不能用了,這分明有問題。
再說……她用力拍一下腦袋。「我真是笨,不就三十塊嗎?我有金融卡,直接去提款機領不就行了?為什麼要慌成這樣?」
她正想著,徐文欽已經端了四樣菜、一大碗湯和兩碗飯進來,剛好看見她在打自己的頭。
「好端端的干麼打頭?」他邊問、邊放下飯菜。
「我是氣自己笨……」她把信用卡的事解釋一遍。「其實我可以要求提高額度嘛!再不然拿金融卡去領錢也行啊!可我什麼也沒想到,就知道哭。」
他遞了一碗飯和一雙筷子到她面前,不曉得該怎麼告訴她,他覺得她遇到的事很有問題,也許幕後有一雙黑手在操控著這一切。「容小姐……」
「你叫我蓉兒吧!我爸爸都這樣叫我。」想通了事情,她心情變好,燦爛的笑容又掛上了粉紅色的臉蛋。
「蓉兒。」他想直呼她的名字想好久了,難得她自己要求。「吃完飯我陪妳去領錢吧!」
「干什麼?」她以為他是好人,莫非他也居心不良,想偷窺她的金融卡密碼?
他聳聳肩膀。「既然妳的信用卡會突然出問題,天知道妳的金融卡會不會也莫名其妙壞了,或者帳戶被凍結,也可能……」
「拜托!」她重重地放下碗。「你別烏鴉嘴好不好?」她已經夠倒楣了,不需要他再增添一筆。
「如果妳有申請網路或電話銀行,現在就可以查查妳的帳戶余額。三樓,我師父房間有電腦。」
「不必。我打電話給銀行經理,直接問他們就知道了。」那些經理跟她家很熟的。容蓉轉過身子,掏出手機,撥起電話;不過三分鐘,粉色嬌顏又變成一片鐵灰。
「銀行經理怎麼說?」看她的樣子,他也知道情況不樂觀,但到底壞到什麼地步就要由她來說明了。
「他不相信我是容蓉,他說我是騙子。」她明明就是容蓉,為什麼經理不相信她?事情好像越來越奇怪了,她腦袋不停地脹大,脹得都快破掉。
不信邪,她又撥起另一家銀行的電話,結果仍是相同,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心髒狠狠揪成一團,莫非她跟岑晨玩的替身游戲成了真,她這個真小姐變成假小姐,而假小姐卻做了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