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揚足足叨念了有十五分鐘之久,忽然跳了起來。
「忘記辦正經事了!唉呀,妳怎麼不提醒我呢?明知道我這個人是最善良的,一旦遇到有人有不解之惑,就一定會傾囊相授。」
他居然還抱怨耶!金金索性給他一個白眼。
但柳揚是完全不會看人臉色的那種人。
「我這個人啊,就是太好了,完全無法坐視世間不平,只要自己有能力,就會幫人一把,又如此博學多聞,所以每天要忙的事簡直多得不得了。這難道就是能者多勞的悲哀?可像我這樣出色的人,又如何掩藏得住?」看來他是陶醉到快飛上天了。
金金懶得理他,轉個身子就要繞過他。隨便哪個地方都好,只要給她一個安靜空間躲避他的口水就行了。
「喂,妳去哪里?虧我對妳這麼好,妳卻連幫我一次都不肯?難怪人家說戲子無情……不過妳是演戲的嗎?」他變臉比翻書還快,一下子就從得意洋洋變成沮喪無助了。
當然不是!但她很想把手中的防狼噴霧器砸到他頭上,這個男人的廢話真是比貓毛還多。
她兩手扠腰,靜靜地望著他,看在他曾救她一命的分上,她可以再給他三分鐘噴口水,但是……逾時不候。
柳揚大概也說累了,這回很快就導入正題。
「嘿,妳剛住進來的時候,也沒帶半件換洗衣物,我拿下一堆襯衫給妳替換,妳還記得嗎?還有沒有剩?借一件干淨的來穿吧!我連一件干淨的襯衫都沒有了。我今天要接待從美國來的客戶啊!」
襯衫?金金想了一下,依稀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但那時她情緒低落,滿腦袋漿糊,突然接遇那麼一大堆衣服,還是連包裝都沒有拆的,真是嚇了一跳。
不過那堆衣服確實幫了她大忙。這些日子她都窩在房里舌忝舐傷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飲食上就煩勞他張羅,而衣物便從那迭襯衫中翻找了。
柳揚很高,約有一百八十公分,金金才差不多一百六十,所以他的襯衫可以讓她當洋裝穿。
她每天就穿著一件大襯衫在房子里東晃西蕩,之前光顧著哭也沒感覺不妥,如今稍微回過神來才發現,這種穿著挺不得體的。
但剛住進來的時候,他若提議要幫她買衣眼,她一定會認為他別有用心,嚇得逃跑。
就因為他事事淡然處之、成天對她嘻嘻哈哈,她才能夠安心地在這里療養心傷,不至于崩潰發瘋吧!
如果沒有他,她現在很可能去跳樓,或者住進精神病院了……突然,金金對柳揚有了一種新的看法--這個怪男人也許有副不同于一般人的溫柔心腸。
「小姐,妳怎麼在這種時候發呆呢?八點半了,我快來不及接待客戶啦!妳趕緊找件見得了人的襯衫給我吧!」柳揚出言打破她的恍神。
金金及時找回思緒,她記得將那堆襯衫都搬進客房的浴室里了。
她轉身走向浴室,柳揚就緊跟著她,亦步亦趨的。
可是當浴室的門一打開,柳揚就尖叫了。「啊!怎麼會這樣?」
浴室里的確有很多襯衫,但全堆在牆角,高高迭起,就像在腌酸菜一樣,連味道都有幾分相似。
金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最近太忙著傷心了,真的忽略了很多生活細節,比如︰換下來的衣物要清洗干淨。
「沒辦法了。」柳揚抱著一副像是要上斷頭台似的悲壯神情走向咸菜……不,是襯衫堆。
他伸手在那迭髒襯衫中翻攬著,捉起一件,聞一聞,很臭,丟掉;再捉一件,更臭,又丟……足足找了有五分鐘那麼久,他終于翻出一件可以忍受的。
「只好忍耐了,」他把襯衫披在肩上,轉向金金。「嘿,我看妳也沒替換衣物了,今天晚上一起去買吧!」
吧麼要買?浴室里一堆,洗干淨就好啦!她眼底浮上一層淡淡的疑惑。
「做什麼這樣看我?難道這些衣服還能穿?」柳揚皺了下鼻子。「拜托,臭得都可以燻死人了好不好?還是……妳要我洗衣服?」他雙手扠腰,很驕傲地大笑三聲。「抱歉,這麼困難的事我可不會做。」說完,他昂首闊步地走了。
金金納悶地看著柳揚的背影。他不是會做飯嗎?難道洗衣服會比煮菜困難?真是個詭異的家伙。
她又回頭望一眼堆滿牆角的衣服,確實挺臭的,真不知道前些日子她怎麼忍耐得下去?
現在一回神,真的是……受不了了。她彎腰抱起衣眼,準備清洗。
而就從這一刻開始,金金離開了人生的岔路,逐次轉回原本的生活步調。
金金為柳揚洗了衣裳。
真的是好多好多的髒衣服,從襯衫、褲子,T恤、內衣……什麼都有,怕不有百來件。
照柳揚的說法是,他從來也沒洗過衣服,一向都是柳家小妹隔三差五到他的公寓收回家洗。
當然,柳揚付了錢。
但最近柳家小妹出去婚前旅行一個月,這點讓柳揚非常納悶,一般不是都結完婚才去度蜜月的嗎?幾時變成結婚前出國了?
柳家小妹離家的這段日子,自然就沒人幫柳揚洗衣服了。
不過柳家小妹還算夠意思,出國前給柳揚準備了一大堆替換衣物。
本來如果只有柳揚--個人穿,撐上兩個月都沒問題,
可柳揚撿了一個金金回家幫忙消耗干淨衣服,而金金……借住柳家的日子里又心神不寧,把柳揚給的衣服,不管是干淨的,還是骯髒的,全扔在浴室角落里等著培養霉菌。
柳揚錯估情勢,變成無衣可換。辛苦撐了二十來天,差點就把內褲按三個角、輪流換著穿,還是撐不過去,那衣服臭到連他聞了都要吐,才想到去找金金求救。
可惜金金沒能幫上忙,所以柳揚決定去買新衣。
後來金金漸漸回復精神,惦念他照顧多日的恩情,就幫他洗衣服。
那還真是浩大的工程啊!足足讓她辛苦了三天才把衣服洗完。
真搞不懂,怎麼有人可以混到這種程度?就為了不會洗衣服,在家里特地隔出一間房堆髒衣,然後……金金想起第一回進污衣室的瞬間,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跌進了垃圾場,撲鼻而來的臭氣把她的眼楮都燻紅了。
想到自己居然在這麼惡心的地方住了二十來天,金金突然有股沖動,想把柳揚捉起來爆打一頓。
也許是天性、也許是後天養成,總之金金無法忍受住在這麼髒亂的房子里,她開始著手打理那團混亂。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她沒再掉過一滴眼淚了。
生活過得如此忙碌,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悲傷就變成一種太過奢侈的行為。
「嗨,美麗的金金小姐,我回來了。」如同過往的每一天,柳揚準時在下午六點拎著便當踏進家門。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天叫出了金金的名字。
金金手里的洗衣籃砰地落了地。
他調查她!這個意念一閃過她腦海,她全身的警戒系統立刻啟動。
柳揚看到她一副隨時要撲上來咬他一口的樣子,忙後退一大步。「喂,妳這種眼神對一個英雄俠義、俊美無儔的帥哥而言是種很大的侮辱喔!況且,我又哪里惹到妳了?我這麼辛苦給妳送信,妳就算不說聲謝謝,起碼給個笑容嘛!迸人都說︰家書抵萬金。我可是撿了萬兩金子都不動心,還誠誠懇懇地送到妳面前,光看在這點的分上,妳是不是就應該把我當作恩人來崇拜?」
原來……他是看到她的信才知道她的名字。她太神經過敏了,不由得松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