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東方,是方曉的朋友。」他的心情因期待而緊張著。
「先生是曉的朋友?我知道她最近有個不錯的交往對象,原本可能會結婚,不過好像有了些變化。」護理長大概知道情況。
他的眸光流露出一抹苦澀。「是,只是我們之間發生一些事,現在我找不到她,打她的手機也是轉到語音信箱,大概是不想再見到我了,所以才想來這里踫踫運氣,護理長知不知道該怎麼聯絡到她?」
護理長看得出他的在乎和落寞,相信他對曉還是有情。「我也希望能幫你,不過很不巧的是三天前曉把她媽媽轉到其他的安養院,連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真的很抱歉。」
東方凜臉色一白。看來她真的決定躲著他,不想再看到他了。
「受了傷的心不是那麼容易就愈合的,給她一點時間,有緣的話還是會再相見的。」護理長衷心地說。
「我想護理長也不會告訴我怎麼聯絡她了?」他苦笑。
「除非曉同意,否則我不能告訴你。」
東方凜可以理解她的做法。「我明白了,那麼請護理長下次跟她通電話時,麻煩告訴她,我會等她,不管要等多久,直到她願意見我為止。」
「我會轉達給她的。」護理長點頭說。
待他前腳離開,曉後腳從里頭的病房走出來,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東方凜離去的方向,這些都看在護理長的眼里。
「既然這麼想見他,又為什麼要躲著?」
曉淺淺地苦笑。「現在的我沒辦法把他的解釋听進去,見了又能怎麼樣?謝謝護理長幫我。」
「那麼就分開一段時間,好好看看自己的心。」護理長以過來人的身分說道。「妳的心會告訴妳答案的。」
第九章
一年後──
在高雄愛河邊舉行的愛心園游會上,星期天涌進了上萬人,許多父母特地帶著孩子前來參加,現場還邀請了有名的東森YOYO家族的成員上台表演,門票的所得將會全數捐出,幫助得了罕見疾病的孩童,另外也有許多有心的攤販加入行列,願意捐出五分之一的所得,于是有吃有喝又有玩,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一杯榛果拿鐵,寶貝,你要什麼?」
「我要巧克力冰沙!」
開著行動咖啡館全台灣到處跑的曉,笑意盎然地招呼著大小客人,動作熟練地煮出一杯杯又香又濃的咖啡和冷飲,這樣東奔西跑的生活雖然辛苦了點,不過卻讓她的心開闊不少。
「小朋友,你的巧克力冰沙,要拿好喔。」收了錢,送走了這對母子,很快地又有客人上門了。
忙了一陣子,終于有時間喘口氣,曉撥了撥額上的劉海,才倒了杯開水喝,眼角不期然的一瞟,瞥見眼熟的男性身影,心髒猛地一跳,手中的杯子差點翻倒,可是當對方轉過身來,抱起朝他跑來的女兒,她才發現認錯人了。
她還以為是……
眼眶紅了紅,說她不思念是假的。
真的好想好想他,剛分手的那段日子,幾乎每晚都會夢見東方凜,然後哭著醒過來,曉從來不知道想念一個人是這麼的難熬。
雖然護理長也幫他說話,勸她有些事不要太執著,如果一味地抓著心結不放,那麼幸福就有可能會從指縫間溜走了。
其實自從半年前母親在睡夢中悄悄地離開人世,她雖然不舍,不過想到母親終于可以解月兌,何嘗不是件好事,那時她便有些體悟,人生在世,不就是這樣,太過計較只是在折磨自己。
只是女人難免都會有那麼點想不開,想要原諒,卻又有些不甘心……
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堅持什麼,難道要等到東方凜放棄了,決意不再等她才來後悔?
「老板,一杯熱拿鐵。」
生意上門了,她收起思緒,專心在工作上。
忙到下午五點活動結束,曉將垃圾打包好,置放在收集區,便開著她的行動咖啡車,回到旅館休息。
兩天後的下午,曉終于決定離開待了將近三個月的高雄。
下一站要去哪里?
她想著是不是該結束這樣南北奔波的日子,找個固定的地方安定下來了?但是,她的資金還不夠,雖然她的生意一直還算不錯,只不過每個月還了貸款之後就剩沒多少,開店還是遙遠的夢想。
那麼,就順應著自己的心吧!
上了高速公路,她往台北的方向行駛。
就在經過收費站時,一輛黑色豪華座車正好南下,經過另一個車道。
「都一年了,你真的還不去找她?」魏宇恆問。
東方凜听了,目光才從手上的報告離開,因為高雄分公司才剛成立,所以這段時間必須日本和台灣兩頭跑。
「她需要多久時間,我就等她多久,直到她願意原諒我為止。」
岳父和岳母親耳听到自己視如己出的佷女居然才是害死自己女兒的凶手,又是慚愧,又是懊悔,原來他們始終都怪錯了人,同時也為了刻意隱瞞女兒可能有精神疾病方面遺傳的事,老淚縱橫地向他道歉。
事已至此,他又怎麼忍心責怪他們,每個人都不好受。
他最對不起的就是曉,一直以來,曉忍受著他不公平的對待,他徹底傷了她的心,他願意用一生一世來彌補,只期望她願意給他機會。
「我會一直等下去。」他語氣淡然卻堅決,同時還听得出飽含思念的折磨。
魏宇恆一臉無奈地抱怨道︰「我真的希望你們的事情趕快解決,不然阿姨每次都要偷偷地問我,你到底打算怎麼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深邃的黑眸望向車窗外的景色。「我很希望她來找我,但又怕她來找我只是想跟我說,她已經不再愛我,要我不必再等下去了……」就算如此,那也是自己該受的懲罰。他的心思已經飄遠。
「凜……」魏宇恆也不知能怎麼勸慰他了。
五個小時後,曉回到台北已經將近深夜了,下意識里想要避開這個地方,可是無法否認的,她最喜歡的還是這里。
「護理長!」有種像是見到老朋友或親人的感覺。
胖胖的身影從里頭走出來,通常這個時間是謝絕訪客的,不過因為是曉,所以破例讓她進來。「真的好久沒看到妳了。」
「我知道現在很晚了,可是又想快點見到護理長……」
護理長拉著她進了辦公室,免得打擾到其他人。「這些日子過得好嗎?」
「嗯,還可以。」她坐下來。「護理長也好嗎?」
「還不是一樣。」和藹的目光仔細地審視著曉。「妳瘦多了,工作很辛苦吧,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賺錢固然重要,但還是比不上健康。」
「我知道。」她微笑,點點頭。
「妳還沒跟他聯絡?」
「嗯。」不用護理長明說,她也知道在說誰。
「還不肯原諒他?」
曉先是點頭,接著又搖頭。「其實我早就原諒他了,只是生氣,或許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在深愛的男人眼里和心里都是唯一的,是無人可取代的,所以才會無法忍受……其實我也很虛偽,嘴里說可以接受他心里還忘不了死去的妻子,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我又有什麼資格怪他。」
「曉,妳听我說……」護理長拍拍她的手背。「活著的人是不可能贏得了死去的人,可是死去的人永遠只會是個回憶,而活著的人卻能陪伴在他身邊,和他共度後半輩子,一起生兒育女,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曉眼圈陡地泛紅了,心結早已松開,只是不肯去正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