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風看到她淡漠的反應,有幾分開心,也有幾分憂慮。
他高興顏妍對李俊沒興趣,那代表他不會多出一名情敵。
可她老是這樣無動子衷……難不成她對戀愛根本沒興趣?那他還是沒希望啊!
「妍兒……」情不自禁,他打破了自己的禁忌,在上班時間讓私情凌駕了理智。「妳……我們……」因為沒干過這種事,他好尷尬。
但顏妍的表現卻讓人泄氣極了。
她居然從椅子上摔下來,連帶推倒一大迭文件,無數的紙張漫天飛舞,好象在室內不起一陣寒雪。
卓風感覺自己的心也在這一瞬間被凍結了。
「妍兒……」他傷心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一副見到鬼的樣子。「總裁……你是不是生病了?現在是上午十點鐘耶!你怎麼……」從不以私害公的卓風,在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在上班時間談私事的,除非……「我馬上聯絡醫生。」
他傷心得眼淚都快掉不來了。「為什麼我只是叫妳的名字,妳就要聯絡醫生?李俊那小子成天又是親愛的又是甜心地喚妳,妳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先生……」她抱著腦袋想了一不。「他曾經那樣叫過我嗎?」抱歉,她沒印象。
她對李俊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很好,卓風對她的表現很滿意。可是……「算了,嚴格規定公私要分明的人是我。所以……中午休息時間請妳不要外出用餐,我有事要告訴妳。」
顏妍卻對他搖搖頭。「總裁,你忘了,中午你約了丘盛電機的廖董吃飯。」
呃!他真的不記得了。沒辦法,安欣這樁工程太龐大,五、六億的案子,要處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加上非凡的經驗又不太夠,不拚命工作來補足,真的做不來。
瞧瞧顏妍桌上堆的文件,很高吧!但比起他辦公室還有幾位經理手中的,她那些已經算小CASE了。
「那下班吧!今晚我請妳吃飯。」他只得把約會往後挪。
顏妍又搖頭了。「總裁,今晚還有一場商務宴會,是安欣公司舉辦,做為合作伙伴,你不能缺席。」
有沒有這麼離譜啊?卓風掐掐指頭。「我已經連續加班十天,中午有餐會、晚上有宴會,連一天的假也沒休過耶!」
「有關休假的事,各部門經理也跟我抱怨過,但現在是關鍵時期,等案子籌備完成,正式開工,應該就會比較輕松了。」
「那還要等多久?」他真心期望在過勞死、被送進棺材前娶到她啊!
「初步估計是一個月。」
卓風握緊拳頭忍耐良久,終子咬著牙道︰「告訴大家,辛苦一點,盡量在二十天內完成籌備工作,這期間,工資以兩倍計算,年終獎金各部門多加五成。」所謂,早死早超生嘛!
「多謝總裁,我會告訴大家的。」她嘴里說著「謝」,眼底卻沒有喜色,好隊似靈魂早已出竅,現在在他面前的不過是副無知無覺的臭皮囊。
卓風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心里不斷嘆氣。
打從他對她表現出愛意,她就開始失常了。
在工作上,顏妍照樣能干,可是……喪失了凡人都有的七情六欲,她不再愛笑,不再對他露出天真嬌憨的神情,也不再用那種迷戀似的崇拜目光追著他的身影跑。
他多懷念從前單純可愛的她,甚至是她哇哇大哭時,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曾經讓他惡心到想吐;不過現在想來,卻是楚楚堪憐。
也許她根本不喜歡他,所以才會用這種方法避開他的追求。他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原本對這份感情的把握也漸漸消失。
也許她真的不愛他,甚至是討厭他的。這樣他還要執著去追尋一份不可能實現的愛嗎?
或許他應該放棄,讓兩人的關系回到原點。如此,他們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會相看兩尷尬。
但偏偏,他又舍不得……
卓風陷入苦惱的狀態,看來真正愛上一個人,讓他也喪失了冷靜和理智。
晚上九點,顏妍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公司。
星光透過濃黑的夜幕灑在繁華的台北街頭上,與閃爍的霓虹燈交互輝映,編織出一張眩目迷人的光網。
扁網在黑夜中搖曳,泄出點點日明彩,隨著涼風擺動,好像一只只可愛的光之精靈在網中漫舞歡唱。
四周的人車也歡騰不已,似在慶祝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到處都是一片熱鬧的景象,舉目望去,盡是笑顏。
只有顏妍的心沉在濃墨中,遍嘗黑暗與孤寂。
兩個月了,從她與卓風發生關系到現在,整整六十天;她咬緊牙根,死也不肯透露那天和他一起在飯店中的女人是她。
而莫羽兒則每日糾纏著卓風,時刻叮嚀他別忘記那天的歡愛。
至子卓風,那一天他喝得爛醉,照理說是搞不清楚跟他上床的女人是誰的,但他偏偏就認定了顏妍。
顏妍越避他,他就對她越溫柔,非逼得她承認兩人間有過一場激情不可。
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呢?顏妍實在不懂,如果他真的喜歡她,想留她在身邊,維持現在的主雇關系是最適合的。
她是他的秘書,他們雖然不能親吻擁抱,但他們可以交心,攜手一起品嘗人生的千百種滋味。
「旦她變成他的女朋友,那就意味著她將遠離他的心靈,變成等候他寵召的其中一個女人。
除非他已經厭惡了她的陪伴,不想再跟她共同打拚事業;那麼,他想盡辦法要她退出秘書的位置就可以說得通了。
可是他真的不再喜歡她的陪伴嗎?那為什麼他對她如此溫柔?
沒有一個老板會幫秘書買早餐的,但卓風會。
他還會親自下廚做飯給她吃,不管到哪里出差,也都會給她買禮物。
無論她怎麼否認,莫羽兒怎麼解釋,他都認為那天在飯店與他發生關系的女人是她。因為那樣極致的快樂不是莫羽兒可以給的。
顏妍看一眼自己不好也不壞的普通身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她努力為卓風工作,結果他最愛戀、最欣賞的竟是她的身體,而非她的心。
自古,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
她雖然不是以美貌吸引卓風,但跟容貌是一樣的,會隨著歲月的逝去而凋零。
有一天,她肉松了、皮皺了,無法再帶給他極致的快樂,是不是代表她再也沒資格待在他身邊?
她的心越來越冷。
她該怎麼辦?從卓風催逼得日漸緊迫的行動看來,他已不想再跟她玩這種妳跑我追的游戲,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今天他甚至說要再請一個秘書為她分憂。她說不必,雖然公司擴大了,工作量增加,但她還做得來。
他卻說不希望她太累,堅持再請秘書。
也許他真正想說的是,請她讓出秘書的職位吧!他已空出一個女友名額請她擔任;這是最後一個她可以待在他身邊的機會,錯過了,她與他將成陌路。
淚無聲無息地流出,褪去了圓女敕臉龐上的粉紅,代之而起的是一抹蒼白。
顏妍茫然地在台北的街頭走著,踩過的每一步都有無數的淚花灑落。
曾經,她的每一次哭泣都驚天動地,眼淚與鼻涕齊飛。
但不知何時起,這習慣改變了。她的眼淚不再是肆意地奔流.而是如流水般滑細、不斷地淌著。
只要是她獨自一人、又想起卓風的時候,淚便會自然滴下。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烏殷勤為探看。」不自覺地,她吟起之前卓風送的一首情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