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地瞧著他好一會兒,一聲不吭。
他不由得有些擔心。「怎麼?不喜歡?」
她搖頭。「很好吃。」只是這份殷勤顯得太特意,令她忍不住懷疑。「怎麼突然想到要做早餐給我吃?」
當然是因為她昨晚的一席話,他想向她證明,他跟柳述言不一樣,不會讓她傷心。
他不知道她所謂的好人標準在哪里,因為他心太軟?還是他個性太溫吞?或者他沒有把她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這些他都可以改,只要她肯給他機會,他會讓她快樂的。
「反正我也要吃,做一份跟做兩份不是一樣嗎?」
她不再說話,埋頭吃著早餐。
看著托盤上的食物一點一滴地減少,最終完全消失在她的吞咽中,一股異樣的滿足感在他心里升起。
她吃完飯,隨手抽了張放在床頭櫃上的面紙擦擦嘴,然後定眼瞧他。
「聞先生。」她正色地喚他。
他微皺了下眉。「朋友之間,不必用到先生、小姐這麼生疏的稱呼吧?」
「僅只是朋友,而非男女朋友。」她輕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唔!他窒了一下,被拐了。
「那麼我叫你德仁吧!謝謝你的早餐。」她跳下床,沒忘記今天還有一場重要的仗要打--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雖然沒有新郎,婚禮照常要舉行。
不甘心,他什麼都還沒做就被列出局。「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雖然我們才認識沒一天,但我是真心喜歡妳,絕無虛假。」這是他生平頭一回動心,就在屏東車站,只為了一個見義勇為的女人。
她停下腳步,笑意在臉上凝固了。
良久,她輕嘆口氣。「你不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這麼輕易就談喜歡,未免草率。」
「對一個人有好感,是不論相識時間長短的。」
也許吧!但是……「對不起,我暫時不想談感情,尤其是跟一個好人。」她也不否認受到聞德仁的吸引,一個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男人本來就是女性心目中的最佳情人。
但跟柳述言那一段情已經讓她受夠了,想到聞德仁與柳述言七成相似的外貌與性格,她還沒開始就先膽寒了。
原諒她不是個有勇氣的女人,不敢在心傷未愈前立刻又投入感情去體會聞德仁與柳述言聞的三成不同。
這不公平。他想大喊,可天性里的體貼讓他噤聲。
他從她的背影里看出了她的疲累,不忍再逼她。「我先出去了,妳慢慢來。」他端著空空的托盤退出她的房間,感覺他的心像這只托盤一樣--失落。
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長嘆口氣,心里感激他的體貼,不過這種方法也只有對他這樣的好人有用,換成另一類霸道型的人物,哪能接受她如此輕描淡寫的拒絕?怕是逼也要逼出她的情意。
所以說做好人就是吃虧,很容易就被人家唬 過去了。
只是……她被這個好人弄得心有點軟、有點悶、有點……放不下。
席惜的新娘禮服樣?很簡單,白色的錦緞合身地包裹著她玲瓏的曲線,一直到小腿際才散成一片美麗的花海,迤邐出一方旖旎風情。
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系在腰側,顯得她腰身縴細,如風中弱柳。
她白皙的頸項間戴著一條珍珠項鏈,閃耀著暈黃的光芒,更櫬出她膚白似雪。
她一出現,聞德仁的心跳就開始失控,只覺得世上再沒有比她更美、更可愛的女人了。
柳述言放棄她一定是瘋了。聞德仁呆杲地走近她身邊,靈魂已經完全出竅。
「我準備好了,你呢?」她一邊戴著手套、一邊問他。
他早被迷呆了,哪還有心思說話?
「喂?」她舉手在他眼前揮了兩下。「你干什麼?」
他趕緊搖頭。「沒事。」心里卻在想,有朝一日,希望她也能為他穿上這一身的美麗。
他看起來……好呆。她忍不住拾起手,看看自己的右邊、又瞧瞧左邊,應該沒有哪里不對啊!怎麼他好象看到鬼一樣?
「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妥?」
「沒有。」他拚命擺手。「妳很漂亮。」
「謝謝。」她垂下眼眸,在這樣一場虛假的婚禮中再美麗,對她也沒有任何意義。「你也很帥,就是西裝下襬有些縐。」她伸手幫他撫平縐褶。
「噢,昨天穿的時候不小心折到了。」他這身行頭在昨天幫林碧珠時就亮相過一回了。
她突然掩嘴輕笑起來。「你有沒有發現,連同今天做我的替代新郎,你在二十四小時內連續做了三次新郎了?」
他愣了一下。「對耶!好象結了三次婚。」
「幸好都是假的,否則你就要被告重婚罪了。」
「就算不犯重婚罪,也犯了詐欺罪。」
「對,詐欺,呵呵呵……」她笑成一株在春風中綻放的桃花。
他的心有些澀,詐欺啊!可惜這場婚禮是假的,但重點是她開心。所以他盡力壓下心頭的抽疼,揚起與她一樣燦爛的笑容,和她一起嬉鬧。
「能夠在短時間內連續結這麼多次婚的,也只有我。」
「很驕傲嗎?」
「可以去申請金氏世界紀錄了。」
「是啊!」她輕笑,推他出大門。「去開車吧!今天由你做司機,我穿這樣不方便。」
「我做新郎還要充司機啊?」
「不然呢?要不是公司的同事拚命鼓噪,我本來連酒席都不請的,直接去法院公證;反正我父母都移民了,柳述言也父母雙亡,兩邊都沒什麼親戚,簡單就好,何必搞這麼麻煩!」
他原意是想逗她玩的,哪知道七扯八牽,又說到柳述言身上,不禁氣餒。
反倒是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要拋開過去,重新開始;她深吸口氣,振作起精神。「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我知道的。所以你也不必特地哄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太矯情反而失真。」
才不是那樣,他是想讓她開心、想看她笑,可是……怎麼做都不對,看來他要向龍興請教一些追女孩子的方法,否則一輩子也追不上她。
「我去開車。」他有些泄氣地走下樓。
她看著他微駝的背影,知道他難過,她也不忍;但她是真的怕了,怕跟一個太好的人交往,好象陷在一團果凍里,怎麼都伸展不開手腳,最後連心都糊成一片,分不清哪一邊是喜、哪一邊是悲。
那種郁悶的感覺一點都不舒服,讓她完全不像自己了。
「下一次如果要再談感情,我要一段可以瀟灑自在的戀曲。」她咬著牙說,盡避聞德仁的身影在腦海深處舞動,她還是想盡辦法忽略。
她沒有注意到,當她起了再嘗試新戀情的念頭時,她的心就已經不再瀟灑了。
還記得前天她上約會俱樂部求援時,本來打定主意今生今世都不再談感情的,沒想到聞德仁的出現,竟改變了她。
聞德仁來到席惜租用的停車場,想不到又看到了他--柳述言。
柳述言一身西裝筆挺,就像……要去娶妻一樣。他手中拎了一串鑰匙,眼看著就要去開席惜的車。
「慢著。」聞德仁出聲阻止他。
柳述言嚇一跳,轉身看到聞德仁。
「你是……」
「聞德仁。」他走過去,更快一步以手中的鑰匙打開車門,坐進車子里,然後關上車門。
「喂!」柳述言用力拍著車窗。「你這小偷,你要把席惜的車開到哪里去?」
聞德仁搖下車窗,瞪著柳述言。「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剛才想要開席惜的車去哪里?」想到柳述言居然還有席惜的車鑰匙,他就很不高興,席惜太不小心了,既然都跟柳述言分手了,怎麼還不把鑰匙拿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