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以一句話來形容沈涵晴和席冬的婚姻生活,那只有「和諧」一詞。
這真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任何人突然要和別人住在一起,都一定會產生一些沖突才對,偏她和席冬完全沒有。
已經快一個月了,一個例外也沒有發生耶,好像……他們已共同生活了十幾年,早習慣了彼此一樣。
舉個例子來說好了,早上,她喜歡吃半熟的荷包蛋,在熱騰騰的白飯上把蛋戳破,讓蛋黃浸漬整碗飯,再澆上一點點醬油。哇,那真是人間美味啊!
席冬也一樣,他們的口味合到不行。
每回,她洗完澡,一定要把浴室擦一遍,務求下一個使用者能用到乾乾爽爽的浴室,他亦同。
她穿鞋習慣先穿左腳、再穿右腳;他完全一樣。
他們兩個是復印出來的一對人偶嗎?差別只在一個是男、一個是女。
「簡直詭異!」她在休息室里喃喃自語。
俏美突然走進來。「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做什麼?」
「我怕男人。」她沒有多想,直接回答。腦海里仍轉著早上席冬的叮嚀,他要她下班時順便買罐洗發精回家,因為浴室里的洗發精用完了。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都喜歡一樣的檸檬草香味;連這點小細節都相同,讓她原本感動的心情逐漸添上疑惑。
「什麼?」俏美搔搔頭。「咱們工作坊里哪來的男人?」
「劉太太手中抱的那個就是。」
「啊?」俏美一愣。「那個……那孩子還未滿三歲耶!」
一只要是男的,從○歲到一百歲,都在我的防備範圍內。」想當年,她家弟弟可是五個月就會搶她的玩具、撕她的作業簿,豈可不防?
俏美呆滯了好半晌。
「我以為你結婚後,怕男人的傾向就會減輕呢!想不到……還是一樣。」
沈涵晴默默沈思片刻。「應該算有減輕吧!」
「哪里減輕了?」連五個月的男嬰都怕,俏美以為她是沒救了。
「我不怕冬哥。」
「哇!你從以前就只單單不怕你的冬哥好嗎?」
「是這樣嗎?」
「沒錯。」俏美慎重一點頭。
沈涵晴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俏美看著呆若木雞的她,長嘆口氣。「看來,要叫你出面解決那家伙是不可能了,我還是請警衛幫忙吧!」
「哪個家伙?」沈涵晴問,瞄見俏美愁眉不展,隱約有種不大好的預感。「楊佑榮?」
「除了他還會有誰?」
「我都已經結婚給他看了,他還想怎樣?」
重點就在於,沈涵晴的婚姻是擺出來好看用的,根本不實際好嗎?楊佑榮又不是白痴,自然不肯輕易放棄。
俏美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本來想請你去跟他說清楚,叫他別在門口站崗了,很難看。不過瞧你連五個月的男嬰都怕,大概是應付不了他的,還是叫警衛吧!」
「不!」豈料,沈涵晴很堅決地反對。「我去。我要再一次跟他說清楚。」話落,她毅然決然地定了。
「還是有進步嘛!」背後,俏美悄聲說著。
沈涵晴從安全梯溜出了妍美容工作坊,來到大樓外。
楊佑榮一眼就瞧見她。「沈小姐……」
「我現在是席太太了。」她說,語氣出乎意料的冷淡。
楊佑榮不自覺縮縮肩,感覺她似乎變了。「可是……你們不是只做個樣子?」
「誰說的?」她質問。
「這……我是听來的,不過那個人的名字我忘了,可她應該不會騙我才是。」第一次,楊佑榮懷疑,他是不是一直錯看沈涵晴了,原以為她溫柔似水,怎會有如此冰冷嚴厲的眼神?
「既然你連消息來源都說不清楚,那麼我請你弄明白了再來跟我說,現在,我還要工作,麻煩你別再騷擾我,否則我只好報警,申請保護令。」
他真的被嚇到了。「不可能……你怎能如此待我,我這般愛你,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啊!」
「不好意思,閣下的心意我心領了。現在,我再重復一遍,我已經是席太大了,你不許再纏著我。」
「嫁給席冬那個騙子,你一定緩 悔的。」
「很抱歉,結婚至今,我沒有後悔過。」話才出口,她猛然一呆。她真的沒後悔過嫁給席冬耶!
甚至,她很慶幸有這場「假」婚姻,讓她見識到生命中另一種風采。
如果是席冬……她忍不住想。如果是他,她或許能夠與他攜手白首……
第九章
「我想,我是追不到沈小姐了。」楊佑榮坐在咖啡廳里,他的對面是龔珊如。而她也正是楊佑榮的愛情軍師,教導他「烈女怕纏郎」的守則,告訴他,席冬與沈涵晴的婚姻是權宜之策的人。
「你是白痴嗎?」她罵。「女人的心思、想法、喜好……我全告訴你了,連姓沈的行蹤也幫你查得一清二楚,方便你去堵人,這樣你也追不到,你還有什麼用處?」
「問題是,你教的方法完全不管用啊!」楊佑榮也很生氣。「說什麼烈女怕纏郎,只要我追得緊,管它什麼貞節烈女,照樣手到擒來,結果吶!我天天早出晚歸,又是站崗、又是跟蹤的,弄得快累死,卻只是讓她更討厭我。」
「那是因為你纏得不夠緊,你這個廢物。」龔珊如抖手,一本日記簿砸中楊佑榮的頭。「你自己拿去看,好好研究一下什麼叫做烈女怕纏郎?」
「這是什麼?」他看了一眼封套。「席冬的日記!你怎麼有這玩意兒?」
報珊如不自在地扭了子。「你管我那麼多?」私闖民宅偷竊可是有罪的,她才不會蠢到在公眾場合自曝罪證。
楊佑榮瞪她一眼。「我可不想為了一個女人進監牢。」
「你不是說自己愛死沈涵晴,沒有她,你寧可死?」
「這跟那是兩碼子事。」
「我就知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想那席冬也是一樣,她不過搞砸一件案子,他就跟她解約,害她從此成為業界的笑柄。
她本來以為是自己的技藝出問題,還認真反省了下,想不到,一切全是席冬為了捧自己女朋友搞的鬼。
他為了哄抬沈涵晴的名氣刻意犧牲她,她不甘心,一定要他也嘗一嘗被背叛的滋味。
「女人是女人、名聲是名聲,你以為我是那種蠢到會將兩者搞混的人嗎?」不管別人怎麼說,楊佑榮深信,事業第一、錢財第二、女人第三;白痴才會為了一個女人賠盡所有。「總之,我不會參與你的犯罪計劃。」
報珊如氣鼓了雙頰。「你這混球——」
楊佑榮把日記本丟還給她。「我是很喜歡沈涵晴,但她還不值得我賠上一生,再見,我們的合作關系至此結束。」他推開椅子正想走。
「慢著。」龔珊如拉住他。「了不起若出了差錯,我一人扛就是了。你只要想辦法追到沈涵晴就可以了。」
「這還差不多。」楊佑榮轉回身,接過日記本,翻開,一瞬間,呆掉了。
席冬和沈涵晴的婚姻生活堂堂邁入滿月期。
雖然沒有半絲浪漫旖旎風情,卻一點一滴滿溢著幸福與快樂。
他們都很滿意有彼此相伴的日子,只除了……她常常會看他看得臉紅心跳,而他則不時得沖冷水以去熱。
不過大致上,這兩人生活仍是和諧的。
「今天下班早點回來。」早上,他站在洗碗槽前說。
「有什麼事嗎?」今早因為是她做飯,所以他負責洗碗。
家務事他們一向輪流,可他的手藝又比她好上一些。
像他這種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男人,是不是又稱作二十一世紀的新好男人?她忽然想到。